孫大夫檢查完起身,秦恆急忙問:“怎麼樣有沒有救”
孫大夫面色凝重地搖頭:“老夫看了這麼多病人,從未見過這麼嚴重的,明明是乾枯絕死之象,偏靠着一口氣強撐不倒,能活到今天已是奇蹟,現在,就算大羅金仙也無能爲力了。”他的醫術雖比不上秦易儒精湛,但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如今說出這話,就等於判了雲殊死刑
魏青棠渾身發冷,一顆心如墮冰窖。
柳折枝冷嗤一聲,卻沒爭辯只是捂着眼睛別開頭。
秦恆臉上流露出絕望,踉蹌着倒退半步,握緊拳,片刻後道:“有勞孫大夫了。”他說完出屋叫來馬車,把雲殊送上去,又道,“今夜之事希望孫大夫守口如瓶,不要有半句外傳。”
孫大夫點頭道:“放心吧,你們都是秦老兒的朋友,老夫不會亂嚼舌根的。”他說着又看了眼雲殊,暗道可惜,這年輕人瞧着不錯,偏偏得了這種絕症。
馬車上,魏青棠一直守在雲殊身邊,她將他的腦袋放在膝上,輕輕撫着臉
男人睡顏清淺,和蒼雪峯上一樣,可那若有若無的氣息卻比那時更嚴重她咬緊牙關不語,對面柳折枝忽道:“你不恨他嗎”
魏青棠一怔,擡起頭,那雙鳳眸直直盯着她道:“他的父親殺你全家,他卻千方百計地娶你,把你留下。奈何自己又是個短命鬼,過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嗚呼,你很快就要被他害得當寡婦了,小郡主,你不恨他嗎”柳折枝目光銳利,彷彿要看穿她的內心,魏青棠怔了怔,反問,“我爲什麼要恨他。”
這下輪到柳折枝發愣了。
魏青棠垂眸,平靜道:“與我有仇的是他爹不是他,嫁給他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柳公子,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祕密,不過阿殊都這樣了,你沒必要來試探我。”雲殊倒下她確實很驚慌,但不代表丟了腦子。從上馬車她就冷靜下來,只是在想事情沒有開口。
柳折枝眼底閃過一抹讚賞,懶笑道:“開個玩笑,放輕鬆~”
魏青棠看他眼,沒作聲。
誰都知道那不是玩笑,對柳折枝而言,她只是個能取悅雲殊的女人,就像阿貓阿狗平日養在身邊沒問題,可一旦雲殊倒了,他就要確定這些阿貓阿狗不會威脅到他。剛纔那話,若她答錯一字估計柳折枝那雙比女人還細膩的手就會扭斷她的脖子,不會有任何猶豫,這些男人歷來心狠。
她低頭看着雲殊,忽然想起南山寺那晚他也是如此。
不惜以身犯險入局,廢太子,九死一生,這些人一貫對敵狠對己更狠,所以纔會明明那麼重的病症也隻字不提,還在她面前僞裝得那麼好
柳折枝挑眉笑了笑,也沒再開口。
回到王府,方城和梅一竹一早就守在門口,見主子昏迷,三人神情均是肅穆。
秦恆道:“事已至此,照主子吩咐去做吧。方城,你去傳令京兆府和城防司明日開始全城戒嚴,宵禁時分提前一刻鐘,敢有鬧事者重懲。梅一,百草堂那邊你去盯着,務必不能傳出主子昏迷的消息。竹一,把你的獵犬們放出來,這些時日王府四周不能有生人靠近。至於幾位國公和重臣,我會去聯絡”他逐項安排,說得有條不紊。
方城等人垂首領命,忽然一個聲音叫道:“等等”
衆人回頭,只見魏青棠從馬車裏鑽出來,她嘴角緊抿,一雙眼睛緊緊盯着秦恆:“你方纔說了那麼多,那阿殊呢秦老神醫受了傷不能給他醫治,是否該去宮中請太醫抑或張榜廣邀天下名醫,你爲何一個字也不提”她邊說手指都在邊發抖,剛剛秦恆那一番話,戒嚴、禁令,還有聯絡重臣,分明就是在安排雲殊的後事。
可他還活着,他明明還活着
魏青棠的話猶如一盆冷水,猝然間澆得幾人沒了聲。
秦恆低頭,後槽牙幾乎快咬碎了,才沙啞着嗓音艱難道:“王妃這是主子的吩咐他若昏迷,不必再救”
“他說不救就不救嗎”魏青棠陡然揚聲,眸子裏的怒火幾乎要實質化般,“我如今是宸王妃,是這裏的女主人,秦恆,我要你立刻去宮中請御醫,無論如何,要保住阿殊的命”
秦恆身子一震卻沒動作,魏青棠啓脣欲語,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
“別爲難他了,沒用的,雲殊的病只有秦易儒能治,如今秦易儒也倒了,就算華佗在世也沒用。”
魏青棠回頭,只見柳折枝抱臂斜靠車邊,他神情懨懨,眼底滿是倦怠秦恆等人紛紛垂下頭,看來也是知道這種情況才做最壞打算。魏青棠心頭一涼,卻兀自堅持:“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放棄除了秦老神醫,肯定還有別人,一定有人能救他”
看着女子堅持的模樣,柳折枝搖了搖頭,閉上眼。
辦法哪兒來的辦法
雲殊這病是孃胎裏帶來的,毒入心肺,藥石罔靈。
以往還有秦易儒能用針浴放血等法子拔毒抑制,可這次西疆下手奇準,先一步放倒了秦易儒,現在天下間哪還有人能救他
魏青棠環顧衆人垂頭喪氣,心裏那分涼意愈發擴散。
她定了定神,忽道:“二哥,還有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