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山河逆行 >第九十八章:胎息大法
    中條山比鄰塞外,多有異族商客往來販賣特產。宋翊到山下縣城內,買了牛油蠟燭,麪餅肉脯,回到山中。行路之時格外小心,暗開輪穴洞察四周,生怕有人尾隨。

    宋翊在縣城內匆匆吃了羊肉湯餅也未敢飲酒,回到石室之中,燃起蠟燭仔細研讀胎息大法。

    胎息大法——胎者胎其神,息者息其氣,是爲胎息者也。口鼻僅爲呼吸之門戶,丹田爲氣之本源。

    得胎息者,能不以口鼻噓吸,如在胞胎之中。不動不搖,不憂不懼,不思不想,如嬰孩之處母腹中。

    神氣歸根而止念,心不動念,無來無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

    心住息而返歸本源意喻爲胎,是心不動念,無來無去,心定神凝之境。

    心不動則氣微、動而無感知,故繼之以不出不入,自然常住,非氣停出入,心息盡定。

    這段文字的字面意思是說,胎息並非單純的閉住口鼻強行停止呼吸,而是像嬰兒在母胎中一樣,摒除雜念不思、不想、心念不動,自然而然的忘卻呼吸進入胎息狀態。

    而下面一段文字,卻是對胎息之法的分析與詳細講解,提出了“止念”和“食氣”兩個問題。

    “止念”,了斷想入非非,坐忘入得胎息。返還本源,摒棄後天慾念,達到無慾、無念,斷絕七情六慾,陰氣自不得入體。莊子曰:“至人之息以踵,凡人之息以喉”。踵者,根也。絕非妄自閉住口鼻止吸也。

    “食氣”,胎息者需習閉氣而吞之,習嗽舌下泉而咽之,名曰“胎食”,大定者食氣辟穀也。

    其意便是進入胎息狀態,首先要摒棄所有的後天慾念,而後便不再喫喝、呼吸,學會以自身體內氣息爲食,以自身津液爲水。

    之後,呂祖又用一段文字進一步論述了其中法門:“胎從伏氣中結,臍下三寸爲氣海,亦爲下丹田,亦爲玄牝。

    世人多以口鼻爲玄牝,非也。口鼻即玄牝出入之門。蓋玄者水也,牝,土母也。世人以陰陽氣相感,結於水母,三月胎結,十月形體具而生人。

    修道者,常伏其氣於臍下,守其神於身內,神氣相合而生玄胎。玄胎既結,乃自生身,即爲內丹,不死之道也。

    在胎爲嬰,初生曰孩。嬰兒在腹中,口含泥土,喘息不通,以臍嚥氣,養育形兆,故得成全,則知臍爲命門。

    上古之時,並無經脈穴位之說,修煉之仕皆以臍爲口吸入元陽,在丹田中宛轉悠揚,聚而不散,與內臟之氣交結。

    初學之人,須想其氣,出從臍出,入從臍滅,調得極細。然後,不用口鼻,但以臍呼吸,如在胞胎中,故曰胎息。

    初閉氣一口,以臍呼吸,數之至八十一或一百二十,乃以口吐氣出之,當令極細,以鴻毛着於口鼻之上,吐氣而鴻毛不動爲度。漸習轉增數之,久可至千。

    靜極而噓,如春沼魚,動極而吸,如百蟲蟄。春魚得氣而動,其動極微,寒蟲含氣而蟄,其蟄無朕。須似綿綿密密,幽幽微微,呼則百骸萬竅,氣隨以出,吸則百骸萬竅,氣隨以入。

    如此,元陽之氣入體不須真元之氣帶動便可達四肢百脈,捨棄真元亦可不死,藉此契機以元陽之氣滋養五臟,得真水真火,與純陰之腎水匯於心神以純陽之火煉製內丹。”

    按照呂祖的說法,這胎息之法是上古大能之仕不用口鼻呼吸,將天地原陽之氣直接由肚臍甚至四肢百骸攝入體內,不需要真氣帶動而直接匯聚於氣海真元的修煉方法。

    以至於,胎息修到上乘,就像魚蟲蟄伏一樣了無生氣,身體百骸萬竅都能呼吸。正因爲氣機在體內流轉,不許要真元分出真氣進行帶動。呂祖據此推斷,散盡真元之後,可憑此法暫時保住性命,生出純淨的真水與真火用來凝練內丹。

    但這一切只是呂祖的一個假設,如若假設不成立,那便是回頭無岸死路一條。

    宋翊放下手中燭臺嘆了口氣,也不知這呂祖到底有幾分把握。

    思考良久,宋翊突然心中大喜。自己怎麼就如此死心眼,非得學呂祖修什麼內丹,自己又不是想當什麼神仙。

    既然胎息之法不須由真氣帶動,既然元陽在經脈中運行周天,那爲什麼不可以直接以元陽充實真元?自己何不用此法鞏固自己的真元何,有何必要將真元散盡重聚?試問,世間又有幾人能修得純陽之身?

    想通其中關節,宋翊便開始着手練習胎息之法。無論如何,這胎息之法也是根本之術,有利而無害。

    冥思之法,宋翊在修煉三脈七輪之時已經非常熟絡,與“止念”之說乃是異曲同工。如何止念,對宋翊來說已是輕車熟路。

    盤膝打坐抱元守一,意守丹田神氣合一,神猶人也,氣猶馬也,馬載人馳,猶之氣牽神動。無氣則神無依,無神則氣無主。

    神既爲主,故神動即有氣動,神不動,則氣亦不動,如影之隨形。宋翊存神內視,觀氣海中真元猶如米粒大小黯淡無光,時隔一年不但毫無進展,反而越發黯淡無光。

    宋翊嘗試以神識牽動真元,想要從其中分出一絲真氣,久試之下卻不能夠。無奈,心中苦笑一聲,看來唯有胎息之法一途。

    宋翊放空思想,腦中一片空明。深吸一口氣,舌尖頂住上顎,意守丹田,心中默數八十一下。腦中把肚臍想做一張嘴,大口地呼吸。

    越是這般想象,勾引得自己想要用口鼻呼吸的慾望越加強烈。好容易捱到八十一下數完,宋翊也不顧什麼吐氣如絲,便開始大口地喘息起來。心中不住想到:“活人怎麼能夠忘了呼吸呢?”

    宋翊經過幾次嘗試,越是閉氣久了,心中的疑惑越重。用肚臍呼吸簡直就是無稽之談,越是想着用肚臍呼吸,憋悶的感覺越強烈。

    一連幾次失敗,宋翊越發地心浮氣躁。到得後來,甚至無法冥思,覺得在這石室之中簡直氣悶得要命,乾脆移開青石到洞外散心。

    一股清風拂面而來,只覺心脾舒泰。此時七八月份天氣,秋風乾爽利落,夾雜着北方山中的一絲涼意。

    宋翊本來由於練習閉氣憋出一身臭汗,被風一吹霎時間幹得透徹,舉手投足間爽朗許多,無一處不和諧舒適。

    此時皓月當空,銀光遍地。擡頭仰望天河,諸般星斗明亮閃爍,蒼穹華蓋籠罩大地,四周鳥語花香流水潺潺,圍繞身畔,宋翊竟然看得癡了。不自覺地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着這份天人合一的祥和。

    他覺得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在響應着天地山水,衣衫就是一層多餘的阻隔,妨礙了他與天地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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