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山河逆行 >第一百二十六章:奪命使者
    大宋朝兩浙路,溫州永嘉縣樂源村。村口一個牌樓,修得極是氣派。牌樓上四個大字,“樂源車門”。這種牌樓在當地稱爲車門,也就是村子的大門。

    村落大門全以木料構築而成,以大斗、小鬥、託梁、挑檐建造,六層斗拱全以榫卯相連,頂部爲重檐懸山式結構,顯得端莊古樸。

    用重檐懸山做頂子的牌樓並非可以隨意建造,只能當某地出了高官後,才能由皇帝親自下詔賜建。

    之所以樂源村可以在村口建這樣一個大門,皆因這裏出了一名貴人——“高上神霄玉清府右極西臺仙卿雷霆玉樞元明普化天師洞明文逸契元應真傳道輔教宗師金門羽客沖和殿侍宸行特進太宰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上柱國魯國郡開國公食邑八千一百戶實封三千戶賜紫玉方符通真達靈元妙護國先生”林靈素。

    林靈素總共九十五個字的封號,足以配得上這重檐懸山的大門。但這九十多個字,卻是林靈素仙逝之後的敕賜。

    入夜時分,四名身穿皁色短衫騎着高頭大馬的男子,站在牌樓下面,仔細打量着牌樓。爲首一人年紀最長,說道:“看牌樓上的字是沒錯。”

    另一人卻催促道:“趕緊進村吧,做完事情趕緊回去覆命。”

    還有一人年紀輕些,顯然對這差使老大不樂意,嘴裏嘟囔道:“法師也太過小題大做,我們三人乃是七星刃之下最強的武士,只是一個教書的道士,竟然將我們三人都派到這幾千裏遠的地方來。”

    原來,這四人中有三人都是西夏奇刃堂的武士,猛內、銅色、給類。今次,他們全被鍾守離打發到這裏辦事。

    猛內三十歲出頭,年紀最長,辦事也穩妥一些。他衝着年紀最輕的給類說道:“不要掉以輕心,既然把我們三人都派來這裏,這事情未必好辦,而且還給我們安排了幫手。”

    說話間,猛內看了第四人一眼。這人與他們同樣裝束,只是多了一頂大大的玄紗斗笠,將面孔遮了個嚴實。那人直接愣愣坐在馬上毫無言語,彷彿三人的談論對話和自己毫無關係。

    給類笑着衝猛內說道:“這人一路上都沒說過一句話,興許就是個啞巴。你說,咱們三個人如果都辦不了的事情,多個啞巴又有什用?”

    銅色再三人中年紀居中,不大不小二十五六歲,性情最爲陰狠,只聽他冷笑一聲說道:“什麼幫手,我看就是派來監視咱們兄弟的,信不過咱們呢。”

    給類吐了口唾沫,接口道:“漢人都這個樣子,喜歡陰謀詭計背後琢磨人。”

    銅色卻冷冷提醒道:“兄弟,說話小心些,傳到法師耳朵裏當心你的舌頭。”

    給類年紀輕,心思淺,脾氣也直,禁不住別人鼓動,盯着斗笠人惡狠狠說道:“老子一會宰了他,看怎麼傳到國師耳朵裏。”

    斗笠人聽到給類赤裸裸的威脅也不爲所動,依然端坐在馬上不言不語。給類彷彿一拳打到了空氣上,頓覺沒了趣味。

    猛內看在眼中,搖搖頭說道:“給類,出來辦事不要自亂陣腳。”

    銅色立馬接過話茬說道:“給類和那漢人開玩笑呢。”說罷又向給類使了個眼色,給類立馬笑道:“是呀,我看那漢人不說話和他鬧着玩的。”

    猛內嘆了口氣催促着幾人進村,猛內騎馬在前,斗笠人在最後。給類和銅色並騎居中,二人卻還不忘調侃那斗笠人。

    給類問銅色道:“你怎知道他是漢人?”

    銅色陰測測地說道:“漢人只信得過漢人。而且,你看他騎馬的姿勢也與咱們不同,他不說話也是怕露了馬腳。”

    給類卻笑道:“我沒你那麼麻煩,我聞他身上的臭味就知道他是漢人。”說罷,二人一陣大笑,混沒把斗笠人當做一回事。

    其實斗笠人也在笑,只不過不是臉上在笑。

    樂源村修得極是規整,一條筆直的石板道縱貫全村,房屋皆建在兩旁。此地雨水充沛,各條小路與地面都用小塊卵石鋪平,只是顏色與鋪法不同加以區分,一眼即可明辨。

    主路兩側都有廣大蓮池,整個村落都被卵石圍牆包着。村中路道、住宅、亭榭、祠廟、古柏、榕樹,以及樹下的石亭和檐上的石獸,處處都是細心修葺,十分清幽高雅。

    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党項武夫看得心神動搖,都恨不得長居此處。

    卵石小路與主路相連,通到各家各戶,走起來極是方便。幾人按圖尋路,七拐八歪來到一個處書堂門前,門上匾額寫着“樂源書院”。

    書院規模遠遠無法與白鹿洞、石鼓等書院相比1,但卻修得舒展大方。但見檐角微翹,屋檐面稍呈弧形,屋脊線條平緩卻充滿張力,似要展翅起飛,十分優美。

    猛內確認地方不錯,示意幾人翻身而入。圍牆足有一丈來高,銅色、給類腳踢院牆搶先翻身而入,站在牆邊只等着看那斗笠人的笑話。

    二人撇眼間卻見牆角處立着一個黑影,這一驚非同小可,各自拉出兵刃便要動手,只待凝神細看卻是那斗笠人一動不動站在那裏,卻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二人前面等着。

    給類剛要發作,猛內也翻了進來,說道:“等什麼,進屋找人。”言罷,三人分開進入各屋查找,斗笠人卻只在牆角里立着。

    樂源書院不過一畝地大小,只有一進。正房住人,兩側廂房供孩童讀書,房屋不過七八間而已,當院天井還擺着一隻焚香用的銅鼎。

    不過片刻,猛內三人便從書院內拎出幾個孩童,用刀壓着跪在當院。

    聽到孩童哭聲,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只穿着內衫便急匆匆從耳房中趕了出來,看到明晃晃的鋼刀立刻跪下磕頭道:“幾位大爺,這幾個孩童都是些孤兒,還請饒了他們性命。”

    卻聽猛內沉聲問道:“這書院的院長在哪?”

    那漢子磕頭說道:“小可在此處開了書院,講學、院長都是我一人。小可教授學生分文不取,這幾個孩童也都是我收養的孤兒。”

    只聽銅色陰笑道:“那就錯不了了,張如晦,張道長。神霄派祖師元妙先生羽化前留下一套‘五雷鎖仙法陣’,他老人家弟子雖衆,但得其真傳者僅你一人而已。今天,我們便是來向你尋這套‘五雷鎖仙法陣’。”

    那漢子一聽,猛磕幾個響頭,說道:“幾位好漢,小可雖然姓張,可並不是什麼張如晦,更不認識什麼元妙先生,只是此地一名講書而已。”

    這漢子說得誠懇,磕頭猶如搗蒜一般。猛內與給類看得面面相覷,心中懷疑是否找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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