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隨着往利河在體內火氣不斷充盈,熾陽的熱力不斷升高,“劍氣”波及的範圍也越來越長。戲秋風越來越難以防範,身上已經出現了數條被“劍氣”割開的傷口。隨着一舉一動,傷口崩裂不斷地涌出鮮血,揮灑向四周的沙地上。
往利河在已經開始大膽出手試探偷襲。因爲點金劍已經可以進到戲秋風一尺之內,“劍氣”隨時可以刺穿他的心臟。而戲秋風的失誤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以接下往利河在的劍招。
往利河在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終結這次比鬥了。大量的快速跑動、跳躍、出劍,往利河在的體力也逐漸開始不支。
這一劍,戲秋風左手劍脫手而出,直奔往裏何在胸口。速度之快,猶如強弩射出的疾箭。
通常,兵刃脫手乃是拼命的招式。此次也不例外,這一招名曰“春風二度”,乃是戲秋風的換命招式。左手劍脫手乃是投石問路,真正的殺招卻是右手劍。這劍,他側身出劍,右手劍緊隨左手劍的劍柄,遠遠地刺了出去。
在熾陽耀眼的光華下,戲秋風雙眼難以看清對方,全憑感覺遞出殺招,不知他爲何如此心急。
可惜,兩柄笞劍的方位都有所偏差。往利河在心道戲秋風如此冷靜之人也會急於求成,八成是血快流乾淨了。
往利河在豈能放過如此良機,側身讓過戲秋風右手笞劍,點金劍的“劍氣”硬生生地橫切過戲秋風的面門。
往利河在並未有勝利的喜悅。因爲,他感覺後心處莫名的一冷,生命正再迅速地從背後一個小孔中流出。
他心中十分驚疑:“不可能,我明明讓過了他的劍鋒,他怎麼可能從背後刺中我。”
往利河在低頭看了看彎曲的笞劍,戲秋風用內力迫使柔軟的笞劍瞬間彎曲,堪堪刺入往利河在的後心。
往利河在想不到,自己正是傷在了笞劍的柔弱之下,但他更加難以置信的是,就算自己被笞劍所傷,而“熾陽”也應該切下戲秋風的半個腦袋纔對,但那個可惡的傢伙卻笑意正濃地看着自己。
往利河在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點金劍,劍身上包裹着乾涸的血液,“熾陽”也暗淡地蒸騰着血氣。
往利河在兇惡地再次將點金劍揮向戲秋風,戲秋風又怎會被他窮途末路的一劍砍中,飛速抽身後退,笞劍勐力地從往利河在後背抽出。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往利河在向落在地上的活魚一樣挺直了身子。
戲秋風甩掉劍上的血跡,淡淡地說道:“這劍刺得不深,只是在你後背開了個透氣的窟窿。你不要輕舉妄動,等人來救還能活命。若再亂動,胸腹之氣外泄卻馬上便會斃命。
此時,往裏河在的呼吸已經變得艱難,卻仍舊劍指戲秋風說道:“這一切都是你的算計,你用血淋溼了我的點金劍,將‘熾陽’的高溫降下來,才避過這一劍。”
戲秋風笑着點點頭:“確實,你若穩紮穩打,我早晚被你耗死。所以在比鬥中,我以笞劍爲尺,多次丈量了你我兩人的兵刃長短,對你的點金劍瞭如指掌。
當然,你恐怕對我的笞劍也是一清二楚。因此,我才故意賣個破綻,誘你出招殺我,利用了你對兵刃長度的自信偷襲你。
其實,我早就在不停地給你的點金劍淋血降溫,只是過程極緩避過了你的眼睛。”
往裏河在說了這麼多的話,後背的破洞灌入胸肺之中不少涼氣,引起了一陣劇烈的咳嗽,此時臉漲得通紅,卻仍然冷笑着說道:“等人來救我?你想以逸待勞,耗死我纔是真的。”
此時,戲秋風已然恢復了原本的懶散模樣,也懶得再否認什麼,笑着聳了聳肩說道:“沒錯,你死定了。我當然不會讓你活着!”
往利河在一邊咳嗽一邊罵道:“漢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卑鄙陰險之人!”
說到此處,往利河在卻想起了自己的大恩人——鍾守離。
若說心機,誰又能比得上這個西夏國的大法師。皇上只見了他一面便被他搞得五迷三道,給予莫大的權利、財力支持,挑選各部族的最精銳武士助他組建奇刃堂。
不過,鍾守離確實有過人的本領與非凡的見識。別的不論,單是他能將往利河在奇蹟般地治好,便已足夠讓整個朝廷震驚。
西夏,地處西北苦寒之地,民風彪悍,熱衷武力,舉國上下的壯年男子幾乎皆爲兵士。1
鍾守離初來乍到,雖然西夏皇帝李乾順對他另眼相看。但在党項各大部族的眼中,這個遠道而來的漢人不過是譁衆取寵的丑角而已。御封爲大法師,奉命組建奇刃堂,更是令人妒恨欲狂。
雖然有李乾順撐腰,這些党項部族明面上不敢如何,暗地裏卻處處與鍾守離做對。詆譭的言語不斷地灌到耳朵裏,李乾順也有些動搖。
鍾守離的阻力來自四面八方,幾乎所有的党項部族。他如果想在西夏待下去,只抱緊李乾順這個大粗腿還不夠,他還需要一個強力的党項心腹讓所有人閉嘴。而往利河在,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曾經,党項八大部族往利氏的嬌子。如今,整個党項部族中出了名的廢人。往利河在是最適合的人選。將他治好就是一面活招牌,而且能救他於萬劫不復之地獄,必然會忠心耿耿以死相報。曾經有多麼痛苦,如今便有多麼忠誠。
鍾守離不但救了往利河在的性命,而且還將他培養成了西夏第一的高手。
救活往利河在,證明了鍾守離非凡的手段,足以讓鍾守離再李乾順面前站穩腳跟。而爲了徹底讓奇刃堂的党項武士折服,鍾守離又讓往利河在加入奇刃堂,並以真火三段廢掉了七星刃原本的首座。自此,鍾守離纔在西夏皇朝中成爲了屈指可數的人物。
往裏河在自然不會想到這許多,他只管對鍾守離盡忠。儘管被利用,他也對鍾守離佩服得五體投地。正如鍾守離所預料的,曾經有多痛苦,現在就有多麼衷心。
此時,往利河在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替鍾守離清除這個威脅。
將一整包五石散吸入口中,往利河在仰天長嘯一聲,哀鳴的嘯聲震動四夜。漆黑寂靜的夜空中沒來由地吹過一陣冷風,似在響應着悲風凜冽的武士走完他生命中的最後一程。
他自知在劫難逃,卻要將戲秋風一同拖入地獄之中。本就是身在地獄火海受罪的修羅惡鬼,全賴鍾守離的恩賜才得以暫脫苦海,東山再起登頂巔峯,不過再死而已有何懼哉,起碼不用再受人白眼。作爲武士,能夠驕傲的死去,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