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博光進到深山數日,彷彿已經與世隔絕,除了一些野獸,從未見過一個人。
錢博光有些不耐煩地向曲幽蘭問道:“妖蜂,咱們都進到這山中好幾日了,我怎麼感覺一直是在原地打轉,你是不是忘了地點了。”
曲幽蘭幽怨地望了錢博光看一眼,嘆息一聲,說道:“這裏不好嗎?此處晨沐鳥語,瓊花伴眠,心清意靜,遠離世俗紛爭,總好過終日搏命於江湖。”
錢博光皺了下眉頭,顯得頗爲反感。曲幽蘭自幼在萬花千藥谷長大,早已習慣了遠離世俗花草爲伴的生活。可他錢博光卻不一樣,天生的世家子弟,王侯之種,耳薰目染的都是爭名逐利,滿心裝的都是如何收復兩浙之地,重建吳越國。
錢搏光對遠離世俗的生活毫無興趣,怨憤地說道:“大丈夫理應胸懷天下,以有用之軀做一番驚天偉業,豈能貪圖一時之安逸。”
曲幽蘭美目含哀,望着錢博光幽怨地問道:“難道你心中就沒有半點兒女之情?”
錢博光也是一名熱血男兒,每日與曲幽蘭這等絕世尤物在一起,怎能生不出一點情愫。更何況,曲幽蘭雖然沒有挑明,可一個大姑娘整日陪着他東擋西殺。其中的情誼,錢博光又怎能看不出來?
此時,曲幽蘭的提問幾乎就是再對錢博光表白,他怎能聽不出來。可錢博光的心裏只有裂土爲王,根本容不下其他,他是一個心比天高的人,豈能被兒女情長所羈絆?
錢博光不敢與曲幽蘭熾熱的目光對視,將頭別到一邊,狠狠說道:“沒有!大業未成,怎能談及兒女私情?”
曲幽蘭輕輕嘆息一聲,說道:“這邊來”。帶着錢博光向山林的最深處走去。
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半日,忽見眼前草木叢生密密扎扎,足有一人高矮,再向前去已然沒了道路,需要披荊斬棘。
卻聽曲幽蘭淡淡說了一聲:“到了。”
錢博光卻懷疑地問道:“你確定?這前面沒有路了。”
曲幽蘭答道:“就在這些草木後面。”
錢博光聽罷雙手一抖,金銀雙龍劍電光一般從袖口彈了出來,立刻就要動手將眼前的障礙清掃乾淨。
曲幽蘭卻阻止道:“且慢,這草叢中有蠱王投養的蠱蟲,人畜貿然闖入都會丟了性命。你若貿然動手驚了他們,免不了要受傷。”
言罷,曲幽蘭撿了些落葉孤枝堆在一起,用火折燃起一個火堆,對錢博光說道:“站到我身後。”
錢博光雖然對自己的武功頗爲自信,但他也深知蠱王的恐怖手段,想一想也讓人直起雞皮疙瘩。以他平素高傲的性格,自然是不願躲在女人身後,但是此時也只能乖乖聽話。
接着,曲幽蘭又從革囊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黃紙包,一把小摺扇。打開紙包,裏面是黑色的藥粉。將藥粉倒在火堆上,立刻冒出濃稠的白煙,伴隨着一股濃烈的腥臭飄散開來。
曲幽蘭攆開摺扇扇動白煙。白煙鑽到草叢之中縈繞不散,只是片刻,便有無數奇形怪狀的毒蛇毒蟲自草叢中鑽了出來,密密麻麻像流水一樣四散開來。
草叢中逃出來的這些蠱蟲兇悍至極,甚至在逃命之時仍不忘了互相撕咬,但絕不會靠近曲幽蘭二人。也不知那火堆中倒入的藥粉是何毒物,如此兇惡的毒蟲都唯恐避之不及。
面對如此駭人的場面,錢博光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絲悔意。好在,一盞茶的功夫,這成羣結隊的毒蟲便散了個一乾二淨。
毒蟲行過,錢博光便要動手清理草叢。
金銀雙龍貼地而行,在錢博光內功崔使之下猶如地龍翻滾,勝過百把鐮刀一同上陣,轉眼間便將草叢清理個一乾二淨。
本來只需開出一條路來便可,但錢博光生怕哪個草坑裏藏有幾隻餘孽,冷不丁竄出來咬上一口,乾脆將四周雜草全部清理乾淨。
清光雜草才能看得清楚,這草叢竟有數丈深遠,其中藏匿着數不清的野獸骸骨,顯然是誤入其中,做了毒蟲的食料。此時毒蟲四散,不知哪裏的鳥獸又要遭殃。
在那草叢盡頭果然有一棵巨大的空榕樹,高不過七八丈,樹冠卻異常的繁茂寬大,冠幅廣展整整覆蓋了十丈方圓。
這棵空榕樹也不知活了多少年,樹身黝黑堅硬,橢圓形的樹葉肥厚深綠。層層疊疊的樹葉,又深又厚,遮住了所有的陽光。
此時正直中午,站在樹下竟然陰冷刺骨,強如錢博光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樹身正中有一個寬大的樹洞,可容一人進出。錢博光看了樹洞一眼,表情凝重地向曲幽蘭問道:“在樹洞裏?”
曲幽蘭沒有回答,反而望着黑悠悠的樹洞問道:“真要將它放出來?”事到臨頭,她反而有了一些猶豫。
錢博光也有些猶豫,樹洞裏的東西不知是人是鬼,更不知威力幾何,將它放出來還不知是福是禍。
但錢博光一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那麼大一盤棋局,竟然毀在宋翊那小子一個人手上,恨得牙根發癢,狠狠說道:“對,放他出來!”
可是,看着漆黑的樹洞,兩個人都沒有走進去的勇氣。冥冥之中,他們已經感覺到,裏面的東西必定非常可怕。
曲幽蘭先開口說道:“我聽蠱王說過,蠱蟲即成便需要血契。餵養這麼大的蠱人,不知道需要多少鮮血?我們需要先找只野獸頂一下。”
這二人都是武林高手,禽只小獸還不是易如反掌。於是,二人隨便綁了一隻小鹿,拖回到樹洞之前。
曲幽蘭將燃燒的火折扔進樹洞,藉着微弱的亮光,二人舉目向洞內望去。
只見洞中有一人貼着洞壁站立,全身赤裸幾乎與洞壁長成了一體。這人低垂着頭,身高只有五尺出頭,男子之中只算中等,身形乾瘦,皮膚幹孤粗糙,彷彿一具乾屍一樣。
錢博光疑惑地問道:“是不是已經死了?”
曲幽蘭對養蠱之事也是不慎理解,唯一的一點見識也是聽蠱王的口述,於是回道:“別管那麼多了,既然都來了,姑且一試吧。”
錢博光將小鹿兩隻前腿斬斷丟入樹洞之中。那隻小鹿缺了兩條前腿,跌跌撞撞仍要掙扎着站起來,弄得四處都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