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朔洗完澡回到北屋的時候,發現門口的雪人又倒了,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雪人有了雙腿,雙腿卻成了累贅。

    這是預示着不會走的雪人才是最好的嗎?看到這種場景很難讓人不產生悲觀的聯想啊。

    許朔左右瞧了瞧,又進屋看了看,確認莉莉恩和繆真還沒回來後,便迅速地把雪人又堆了起來,並重新給它掏出腿,這一次,許朔選擇做兩條“大象腿”,同時把身體的部分做苗條一些,這樣一來雪人就沒那麼容易倒了。

    五分鐘後,對重新堆好的雪人,許朔雙手合十擺了擺。

    “老兄啊,別倒啦,再過一天我們就走了,你就稍微再撐一會吧……”

    這時,身後傳來了繆真的聲音。

    “許朔哥?”

    許朔回過頭,發現小小個的繆真就站在他身後,頭上蓋着一塊毛巾,垂落在肩頭的黑髮還有些溼溼的,似乎剛洗完澡回來,她一邊歪着腦袋,用細小的手掌抓握着毛巾,想吸乾髮尾的水分,一邊以好奇的目光看着許朔。

    “你在幹什麼?”

    “呃,沒什麼,看看我們堆的雪人。”許朔若無其事地搪塞了過去,隨即將注意力放在繆真尚且溼漉的頭髮上,“你的頭髮要快點擦乾纔行啊,不然頭會疼的,來,回屋吧,我幫你擦。”

    “嗯?不用了啦,我自己可以。”繆真照例拒絕。

    許朔也習慣了,繆真拒絕是繆真的事,重要的事情上他是不會退步的,所以他還是拉着繆真回了頭,幫繆真擦起了頭髮。

    “你這塊毛巾都溼完了,再擦也是溼的。”許朔把繆真頭上的毛巾拿開,重新從隨行行李裏找了一塊乾布裹住繆真的小腦袋,然後輕卻快地幫繆真擦起頭來。

    繆真知道反抗無用,也就乖乖坐着任許朔擺佈了。

    許朔擦得很仔細,擦頭皮的位置他就用指腹輕輕按揉,擦到發中、髮尾的地方,就用乾布攏住,用手握着慢慢捻,儘可能地讓乾布吸收水分。

    “這麼冷的天,在沒有烘乾手段的情況下,最好不要洗到髮根的部位比較好,”許朔一邊擦,一邊輕聲同繆真說,“你們女生的頭髮不容易幹,如果讓頭皮受涼的話,很容易頭疼的。”

    “嗯,我知道的,其實我本來也不打算洗頭,只是在池裏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所以頭髮就都溼了。”繆真說。

    許朔想了想,確實,那個浴池不淺,有一米多高,像他這樣的身高進去是要坐着才能泡全身,坐着的話是不會滑倒的,但以繆真的身高進去是坐不了的,腳滑的話,就會一頭栽進水裏。

    “原來是這樣啊……”

    許朔取下擦頭布,將手指插入繆真髮梢,想確認一下頭髮幹得怎麼樣了,然後發現在根部的位置還有些溼涼,於是他解開自己風衣的前扣,把繆真的腦袋擁入懷中。

    “你就這樣稍微靠一會吧,用毛巾很難完全擦乾,我的體溫比你高,你在這靠着等頭髮幹至少不會受涼。”許朔說。

    “可是,”繆真有些猶豫,“這樣許朔哥你的衣服會溼吧?”

    “溼一點沒事啦,反正很快又會被我的體溫烘乾的。”

    “哦,那……”繆真蹭了蹭腦袋,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

    許朔也順勢擡起手,像給乖巧的兔子順毛一樣,輕輕撫摸起了繆真烏黑秀氣的頭髮。

    真好啊,如果我將來有女兒的話,要是能像繆真一樣乖巧可愛就好了,許朔心想。

    而繆真這邊,也舒服地閉上了眼睛,有種隨時就能睡着的感覺。

    其實如果換作以前的繆真,一定介意給別人添這樣的麻煩,堅持自己的事自己做,就算感冒也在所不惜。但是最近在許朔這裏,她變得有些難以拒絕類似的事情,甚至有一點期盼。

    像這樣向許朔哥撒嬌的機會,以後恐怕都不會有了吧。繆真的心中不禁多了幾分傷感。

    “對了,莉莉恩呢,她沒有和你一起嗎?”許朔問道。

    “嗯,有人想讓莉莉恩姐給他們念故事,莉莉恩姐現在應該在大屋讀書給他們聽,我有點困,就先回來了。”繆真說道。

    “這樣啊。”

    看來莉莉恩也逐漸和這裏的人熟絡起來了,我倒是隻認得白宇和狩獵組的那些人。許朔鼻子出氣,呼出一股白霧,手上的動作也稍有懈怠。

    “許朔哥…”懷中的繆真忽然輕聲呼喚。

    “怎麼了?”許朔從思緒中抽離出來,低頭看向繆真。

    “還有一天,對吧?”

    “對,明天是週三,最後一天了,週四一早我們就去河城,好嗎?”

    週四。過了七天又是週四,這個世界一週也是七天,到底是爲什麼,是光明神規定的嗎?在我原本的世界裏,傳說因爲神創造世界用了七天,所以一週有七天。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傳說版本是怎麼樣的。許朔胡思亂想。

    “沒關係,我不急。”繆真說。

    許朔一邊撫摸繆真的頭髮,一邊想這是不是客套話。

    繆真扭動了一下身子,把臉整個埋在了許朔的胸口上。

    “許朔哥,你把我送到我父母身邊以後,就要離開了嗎?”也許是臉埋住的關係,繆真的聲音有些甕裏甕氣的,“去洛達帝國?”

    “唔,沒有意外的話。”

    “許朔哥是勇者吧?就像傳說中的勇者米迪爾那樣的勇者。”

    對於自己的勇者身份,許朔並沒有向繆真隱瞞,在來逐鹿公國的路上就跟她提過了,不過只是大致一說,沒有深聊。

    “你說的那個叫米迪爾的人我是不熟啦,不過,就身份而言,我確實是勇者沒有錯。”

    “那,要討伐魔王?”

    “大概要。”

    “很危險吧?”

    “大概危險。”

    “我們還會見面嗎?”

    面對這個問題,許朔稍顯疑遲,然後反問道:“繆真你以後還會想見我嗎?”

    繆真擡起臉來,蹙着眉道:“許朔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當然會想見你啊,我還想報答你呢!”

    許朔點點頭,“這樣啊,我也希望能再見到你,想看看我們善良可愛的繆真長大後的樣子。既然我們兩個都想見,那想必會再見吧。有機會的話就再回車瓦城去,找一找隆老闆和緹娜小姐。到時候我帶上我賺的錢,你帶上你賺的錢,我們一起請他們喫頓好的。”

    繆真聽完展露笑顏,不過又很快收斂下去,“聽上去是很久之後的事呢。”

    “說不準。也許我勇者做的不開心,半路辭職回來找你玩也說不定。”許朔打趣道。

    “可以這樣嗎?”

    “反正這個身份是某個不靠譜的神明強行塞給我的,我撂擔子不幹也在情理之中吧?”

    “這樣啊,那……”繆真從懷中抽出她纖細的小指,“我們來約定吧,許朔哥,將來哪一天,你要回來看我,讓我有機會報答你。”

    “拉鉤嗎?好。”許朔也伸出小指,與繆真的小指相勾,“我答應你,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拉鉤。”

    二人的手指相勾連,達成了小小的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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