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竹的魚竿,銀質魚鉤,魚餌則是讓周曼從廚房拿來的雞腸子。
一切就緒,他又嫌兩人的衣服太拖沓,逼白晚舟和他一起換了一身輕便衣裳,輕便是輕便,面料卻極好,是上好的杭綢料子——這裏裏杭州近,大戶人家一般都是穿杭綢。
換好衣服、戴上蓑笠的白晚舟,往鏡子裏一看,忍不住笑道,“我們這是去釣魚,還是去選美?穿得像花蝴蝶。”
南宮丞白她一眼,“爺是誰?你是爺的女人,咱倆出去,弄得太磕磣,豈不是丟父皇的面子?”
這話落在白晚舟耳朵裏,就更古怪了。
南宮丞可不是圖漂亮的人,少年時在西疆沙場的經歷,讓他比其他皇子都粗糙不少。
每每去營地回來,鞋衣上沾着泥灰都是常事兒。
怎麼突然就愛打扮起來了?
白晚舟想起前世總是跟她搭班的一個小護士,小護士告訴她,男人一旦愛打扮,肯定有問題,八成是想在外頭招蜂引蝶了。
南宮丞在外頭有人了?
誰?
周小姐周曼?
不能吧!
中午飯桌上和周曼閒聊,她竟然都二十七歲了,只是長年隱居深閨,又無需相夫教子,沒那些個婦女的煩心事,只管吟詩作賦的,比同齡人顯年輕許多,看着只有二十來歲。
二十七,比南宮丞還大兩歲呢。
那是旁人?
想着想着,白晚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
“你笑什麼?”南宮丞問道。
白晚舟頑皮的在他臉上啃一口,沒有說話。
這一啃,美得南宮丞像個吹滿氣的魚泡子,最好別去釣魚了,否則掉水裏能飄起來。
瞧瞧他這老婆奴的樣兒,還有到了晚上那一身勁兒,他能有什麼人啊!
“走吧。”
白晚舟想通了,心情也豁然開朗。
他倆本就是富貴夫妻,又都長得這麼漂亮,打扮得花俏些又有什麼了?
路人看到還養眼呢。
南宮丞騎了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馬,載着白晚舟,慢悠悠往河堤騎去。
一路燕草碧絲,秦桑綠枝,放眼望去,哪哪兒都是綠色,美不勝收。
到了河堤邊,河面碧波盈盈,與岸上草色、天上碧空連成一片,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白晚舟看上一棵兩人抱的粗大柳樹,想在樹下支馬紮。
南宮丞笑道,“一樹的洋辣子,掉下來嚇死你。”
說着,就跳起來捉了一隻嚇唬白晚舟。
白晚舟果然嚇得罵娘。
難得看她驚慌失措,南宮丞笑得打鳴,“換地方,換地方,那片蘆葦蕩也不錯。”
支好魚竿,南宮丞到一旁採了一捧野花過來,“挑一朵。”
白晚舟挑眉,“只給挑一朵?我還以爲全是送我的呢。”
“這裏還有第二個人嗎?自然都是送給你的!挑一朵出來是讓你簪鬢角的。”
白晚舟聞言,挑了一支粉嘟嘟的海棠花。
南宮丞幫她插到耳邊,看着她芙蓉秀面,寶鴨香腮,一時間有些失神。
直到耳邊傳來一陣吳儂軟語,“櫻桃,新鮮的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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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嬌小可愛的年輕姑娘,提着一籃子黃中透紅的櫻桃走過來。
南宮丞便對那姑娘招招手,“來點櫻桃。”
姑娘巧笑嫣然,歡快的走過來,“我們自家的櫻桃,可好喫哩!”
說話間,用一片芭蕉葉包了兩捧櫻桃遞過來。
白晚舟伸手去接。
電光火石之間,姑娘手一揚,櫻桃劈頭蓋臉的朝她和南宮丞撒過來。
“啊!”白晚舟意識到不對勁,可是來不及了,姑娘隨手撒出的不止櫻桃,還有一陣白霧。
白霧透着淡淡的怪味。
“不好,是毒霧。”白晚舟心想着,人已經癱軟下去。
拼盡最後的力氣朝南宮丞看去,不妙的是,南宮丞顯然也沒料到這麼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姑娘會對兩人下手。
他也癱了下去。
完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晚舟在一陣頭暈噁心中醒過來。
四周一片黑暗,不知身處何處,也不知白天黑夜。
想喊南宮丞,可是嘴巴里被塞了一大團布塊,除了嗚嗚聲,什麼都發不出來。
未知的恐懼襲上心頭,白晚舟急得渾身是汗。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光灌進來,一個纖細柔媚的身影緩緩走過來。
白晚舟聽到咯噔咯噔的聲音,眯着眼睛極力看去。
可那人影背光,看不出是什麼人。
“嗚嗚~~嗚嗚~~”
白晚舟拼命的踢着。
來人彎腰,將她口中的布塊取出,卻不說話。
“你是誰?”白晚舟冷冷問道,“我丈夫呢?”
來人還是不說話,卻在黑暗中冷笑兩聲。
那熟悉的聲音傳進耳中,白晚舟一陣毛骨悚然。
“你……你是……”
來人又笑兩聲,“怎麼,沒想到會落在我手裏?”
……
巡撫府。
穎王急得一邊搓手,一邊踱步,“老七和他媳婦已經失蹤兩天了!不行,我得飛鴿傳書稟報父皇。”
“飛鴿傳書回京,一來一回,最快也得六七天,毫無意義。”裴馭道。
周博鑑是一個頭兩個大,賢王在他這裏受傷,已經夠他喝一壺。
現在淮王夫婦又有在他這裏失蹤。
殺了他算了。
“老臣到隔壁江寧府借些官兵來,沿着河岸搜!”
穎王舉起手一揮,“河岸能搜到什麼?老七兩口子都是穩重的人,絕不會不打招呼沒緣沒故失蹤這麼久的,八成是被水寇給擄去了。”
周博鑑更慌了,淮河上那幫水寇,一個個都是窮兇極惡之徒,要財不要命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也剿滅不了。
朝廷打壓他們這麼多年,他們也把朝廷當成了死敵。
淮王小兩口落到他們手裏,還能剩什麼?
“這不是要老臣的命嗎!”
周曼雖是女子,周博鑑卻很倚重她,每每談事兒都帶着她。
這時候她也在,便安慰她爹,“淮王爺武功高強,淮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他們不會有事的。”
裴馭也道,“阿丞是謹慎之人,尤其是身邊還帶着王妃,他不會讓自己這麼隨隨便便就落入水寇之手的。”
幾個人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也還是不知道南宮丞夫婦到底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