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舊日之子 >第五百四十四章 貓頭鷹
    漆黑的花園裏沒什麼視野,就算有黑暗視野的人來到這,也無法看清整個花園的全貌。

    不過就算能看見也沒多少意義,相比起城堡裏那些過道,這裏同樣有着凌亂的雜草。唯一的區別就是多了些野花灌木,不知名的樹木,還有荒草掩映間偶爾能見到的漿果和藥草。

    安妮貝茲應該就是依靠這些漿果支撐了最初的生存,直到她果斷放棄生命幫自己擋劍。

    一個斷臂的狼人行走於花園間,走得有些沮喪,碩大狼頭每次呵氣都會滴落大滴涎水。

    索爾覺得很疲憊,不是因爲戰後的肉體衰竭,而是精神層面的萎靡。他很不習慣這種厚重的情誼,就像露希雅那時候一樣,今後除了滿滿的懷念和哀傷,時光裏什麼也剩不下來。

    自己好不容易拋棄自私自利的孤兒信條想要冒充一次英雄,想不到居然還搞砸了。明明結局應該是小香菇欠自己的,到頭來卻變成了自己欠她,還永遠都還不了,真是世事難料。

    這種內心的空洞很像和修格斯永別那次,兩個人去盜墓,最後修格斯永遠留在了寂寞的陵墓裏,卻將孤苦伶仃的歸路留給自己,索爾甚至連自己當時是怎麼走回去的都不記得了。

    這次的規則之行,索爾知道自己可能走不回去了,因爲累了。

    穿過花園和城堡漆黑的門洞,進入一層大廳。感受到來人大廳的火把瞬間無風自亮,整個大廳仍然空曠而死寂,索爾的劍和食物包裹仍然扔在那裏,之前留下的戰鬥痕跡也還在。

    索爾也懶得去撿,人都不在了,留再多的食物又有什麼用,他直接穿過大廳來到了旋轉階梯。這樣的時刻他必須要做點什麼,哪怕是看似毫無意義的事,不然待在死寂裏太煎熬。

    等把小香菇送走,他就可以直接去拜訪規則主人,反正他記得那道門。然後把對方撕碎,不論他是什麼,又或者被他撕碎,自己就能去往該去的地獄,世界也將繼續它自己的運轉。

    或許城堡某層會有什麼止血的藥草吧,腦袋保持着最低限度的運轉,索爾踏上了旋轉階梯。不過踏上的時候他偏了偏頭,就像一個萬念俱灰的流浪漢偶然被路邊的一朵野花吸引。

    在旋轉階梯的側面有一條傾斜向下的甬道,向地底延伸一段後有一個轉折,似乎通往某個未知地帶。這麼大座城堡有幾間地下室不值得奇怪,藏書室?地窖?索爾改道走了下去。

    隨着腳步的延伸,地道牆面的火把依次亮了起來。索爾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麼,也不在意能找到什麼,他只是需要一個沒有具體意義的目標,支撐自己度過這段潦倒時間就夠了。

    轉過通道後是一條橫亙的通透過道,和城堡每一層的格局差不多,走到底應該能通向過道另一端的旋轉階梯。這條橫亙的過道里牆壁上的房間還算密集,擡起眼就能看見兩三間。

    索爾悶着頭,路過第一間時擡手推開,麻木地向屋內看一眼又關上。這顯然是堆放農具的地方,也許這座城堡的主人多年前也是位富有的大人物,手下有着大片的僱農爲其耕種。

    然後是第二間,發黴蟲蛀的破舊書籍豎立在書櫃裏,還有各種宗教遺物堆得滿地都是。

    索爾順手把門關上繼續向前走,其實這兩間房間裏什麼都沒有,仍然是空曠和雜草。但索爾還是看見了,一些來自於幻覺或者臆想的東西,他需要想點什麼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直到推開第三間房門的時候,索爾皺了皺眉頭,有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讓人很不舒服。這間房間的燈火併沒有無風自亮,或者說它本來就亮着,和索爾的到來沒有絲毫關係。

    房間裏有幾小級向下的石質階梯,然後是一小段過道,要走出短過道才能獲得更開闊的視野。這種格局,倒是有點像自家領主府後院的地窖,奈菲爾娜還曾在那裏救醒了克莉絲。

    這間房間牆壁上滿是未知血跡,相信只要穿過短過道就能看見一番駭人景象,或者說直面血腥味的源頭。如果是之前索爾或許會滿懷謹慎,但現在…他大大咧咧地邁步走了下去。

    兩三步走下階梯,兩三步走完短過道,室內的一切已經盡收眼底。

    整個空間比修道院一間禱告室略大,兩盞不滅的魔法燈盞掛在牆上,明亮的光線強勢驅趕着室內的黑暗。兩具古老的制式石棺平行放置在房間中央區域,一個女性站在那忙碌着。

    那種石棺無疑很古老,時代已經太久遠。曾經有過守墓人經歷的索爾,有段時間也曾研究過各個時代的棺木,也算是豐富一個守墓人的自我修養,那應該是古王國曆時期的石棺。

    石棺的整體高度差不多到成年人的大腿部位,還有個厚重的石質棺蓋可以推開或合攏。

    後來因爲那種石棺太笨重,入土麻煩,而且打造成本不低。不知道何時被取締,變成了如今像是一個尖細菱形被截去兩個尖角後的簡易外形,棺身厚度也只比一具屍體平躺略高。

    不過眼前這兩具平行石棺顯然不是用來裝屍體的,而是放置在這裏充當工作臺的作用。

    一個女性正站在一具石棺後忙碌着,不停挑揀一些斷肢扔在石質的棺蓋上,然後用針線縫合。石質棺蓋表面的紋路已經被血肉打磨得平滑難辨,看起來她已經在這裏工作很久了。

    這個女性有着一個貓頭鷹頭顱,明亮的瞳孔直視着手裏的針線顯得很專注。她的雙手有着人類的肌膚,只是已經隱隱有些潰爛,膚色也呈現灰敗的腐爛色,但那雙爛手卻很平穩。

    這個頭顱顯然很詭異,讓索爾第一眼想起瘟疫橫行的時代,曾經有一羣自稱瘟疫醫生的人,戴着個鳥頭面具行走於人世間和疫病做抗爭,不過這個女人的貓頭鷹頭顱並不是面具。

    之所以索爾能一眼認出她是女性,是因爲類人的身形和身上一件滿是污穢的灰色長袍。

    在女人手邊鋪着一張不知道是什麼的皮革,上面小刀、針線、剪刀各種工具都有一些。

    房間裏的濃重血腥味,來自於牆角里堆積的屍體和頭顱,或者說難以分辨的各種斷肢。

    有人類的,也有些毛茸茸看不出種類的。然後索爾很快有些好笑地發現,自己之前斷掉的狼人手臂居然也被撿到了這裏,也不知道是不是某個在城堡裏打掃衛生的傢伙乾的好事。

    那隻手臂離開自己後,脫離了變身效果,重新變回了人類手臂的樣子。之所以能一眼認出,是因爲自己黑色大衣的袖子還在斷臂上,袖口星芒狀金屬扣還是貝絲親手幫自己縫的。

    這個房間和這個鳥頭女人無疑都很詭異,因爲這個房間顯然是真實存在的,不再只有空曠和荒草。而且這個女人做的事也很詭異,就像是在生產縫合怪一樣,將零碎的肢體拼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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