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基礎上,現在可能還要增加一個小小的條件,我們希望索爾領主能夠呼籲民衆主動沐浴聖光,讓我們的信衆人數能達到自由之城人口的半數。”艾蕾莎說出教會的條件。
“呵~你讓我去強行干涉五千多個人的信仰?讓他們接受你們?”索爾皺起眉頭。
原來聖女艾蕾莎是等在這裏,索爾能清楚地看見她目光里名爲野心的東西。
這說起來倒也不奇怪,畢竟教會的入駐權只是一個方面。就算光明教廷得到了,在自由之城領地裏建起了教會,信仰的經營也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
想要讓他們那一套真正地根植人心,那要看他們怎麼經營,願意付出多少了。至於時間方面,許多個年月或許還是要的。而現在教廷想借助索爾的影響力,直接越過這一步。
索爾的確能做到這件事,如果他有心做這件事的話,問題在於索爾此時心裏很不舒服。
難怪艾蕾莎一開始不談條件,等貝絲忍受着心理折磨查看過傷勢後,才突然提出要臨時加錢。這讓索爾覺得對方像是在欺負自己的女人一樣,而整件事也突然有了種要挾的味道。
不過索爾也沒太過憤怒,而是開始冷靜思索,他很清楚一定程度的治癒對於貝絲意味着什麼。事情也不復雜,一邊是民衆的信任,一邊是自己的女人,誰更重要。
自己在整件事裏說到底也沒付出什麼,只是毀了一直以來親民和呼籲自由的人設而已。
如果按照索爾以往的性格,他肯定毫不猶豫地站在貝絲一邊。因爲孤兒信條裏自私永遠是第一位的,我只會對我自己和我在乎的人好,別人怎麼樣都和我沒有關係。
索爾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錯,因爲當他在諸多苦難裏跋涉的時候,也從來沒誰偏頭看過他一眼,更別說伸出援手了。那些一沉百踩的日子,他早就已經經歷過了。
自己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自己努力的結果,自己並不欠誰。
換句話說,如果現在索爾還在領主位置上,他也仍然會這麼選。問題就在於現在自己剛剛讓出位置,馬上就轉頭回去幹涉布勞恩的自主權,扭曲民衆的意志,他還是有些猶豫。
事情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要怎麼做,索爾陷入了思索。
然而索爾纔剛開始想,貝絲卻突然從椅子裏站了起來。
“我的男人不會答應你任何條件,我們也不需要什麼治癒。”貝絲冷冷地看着聖女艾蕾莎說道,說完後她又轉過身摟住索爾的手臂。
“我們回家吧。”貝絲如是說,但沒得到索爾的迴應。
似乎是感覺到了索爾的猶豫,貝絲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狠辣。
“如果你不跟我走,我現在就把自己的另外半張臉劃花。”貝絲不知道從哪裏拽出一把貼身的匕首,舉在手裏,一臉決然地看着索爾。
既然自家香菇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硬,顯然沒法談了,不論自己想做什麼想怎麼做,至少在這個時間點什麼也談不了了。索爾對着艾蕾莎抿嘴歪了歪頭,然後起身摟着貝絲離開。
“你激動什麼?你一個小小的女僕居然學會威脅主人了是不是?”索爾一臉調笑,在貝絲小嘴上啃了兩口,然後默默將貝絲的匕首收進自己的戒指裏。
說起來她也有些沮喪,自己的要求或許是有些過分,但她認爲談判就是這樣,價碼開高一點纔有你來我往。誰知索爾都還沒有開始還價,性格溫婉的貝絲卻突然跳起來掀了桌子。
回到正廳,舞會還沒結束,但應該也已經差不多接近尾聲。
一衆香菇們圍過來問結果如何,但索爾只是牽着貝絲的手搖了搖頭,然後讓衆人集合。
清點完後,自己這邊一起過來布魯諾領地的人都在,然後索爾轉身去向埃森領主辭別。
埃森領主仍然表現得熱情而客氣,不論他知不知道聖女艾蕾莎的計劃,但他和索爾之間代表的是領地和領地間的立場,和光明教廷同樣沒什麼關係。
一番客套和邀請結束,索爾回到自己人這邊揮揮手,一羣人準備踏上歸途。
就在索爾牽着貝絲的手晃晃悠悠,邁向正廳大門的時候。
“你不要我了嗎?”一聲淒厲哀傷的吶喊突然穿透大廳,甚至蓋過了大廳裏的音樂。
樂曲聲突然停頓,衆人也停止交談,整個大廳陷入了短暫的詭異寂靜。
索爾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下意識回過頭。
“你說過要陪我旅行,要照顧我一輩子,不論我想去哪想做什麼你都會陪着我,你這個騙子!”說話的是艾蕾莎身邊剛纔那個侍女,她眼眶通紅,正咬牙切齒地看着索爾一羣人。
“她在說誰?”史坦特左右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
那女人目光看着自己一羣人,可是這羣人大多數是女人,和對方的話似乎對不上。剩下的,史坦特自認沒這個本事,而一臉憂鬱的迪勒,更是連頭上的單身狗之光都還未消散。
於是,衆人下意識往兩邊退了退,把隊伍中央最可疑的索爾凸顯了出來。
“肯定又是這傢伙乾的好事。”史坦特看着索爾做出總結性發言。
我特麼……我幹什麼了我?還又是?突然被孤立的索爾臉頰止不住地抽搐着。
“你就是個大騙子!”對面的侍女又罵了一聲,這一聲很清楚了,就是衝着索爾來的。
周圍一衆賓客紛紛竊竊私語,看向索爾的眼神也變得有些鄙夷,彷彿已經認定索爾欺騙了無知少女,玩弄了別人又把別人拋棄一樣。
索爾臉色發黑,直接氣得笑了起來,這顯然是艾蕾莎要留住自己一行人的什麼新把戲。
但是笑着笑着,索爾的笑容卻突然凝固,他覺得對方的聲音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
“克……蕾蒂?”索爾的聲音突然有些嘶啞,也許是因爲這個名字太久沒喊過,以至於有些生澀。或者是因爲舊事撲面而來,讓他突然覺得恍如隔世。
“你不要我了嗎?”對面的少女沒有迴應他的呼喊,只是微微彎着腰,兩個小拳頭緊緊攥起,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這聲淒厲的嘶喊,穿越寂靜的大廳直刺索爾。
索爾突然想起好多年前灰幕鎮的守墓人小屋裏,艾琳也曾經像這樣對自己吶喊過。像是巨龍的咆哮,卻淒厲而哀傷,想不到現在有生之年自己又經歷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