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舊日之子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迷離之夜
    “光明歷曾是一個美好的時代,許多人曾一起仰望星空,思考自身存在的意義。但現在的我們,卻只能面對着什麼也看不見的天幕,忐忑地憂慮着怎麼在這該死的黑暗裏活下去。”

    這句回答其實是索爾的試探,雖然看似沒說什麼具體內容,但是語句間卻隱晦地提到了光明歷和黑暗歷,索爾想看看她會對此說點什麼。

    如果她順着索爾的話題開口,則說明她贊成索爾,同時也等於在變相否認她自己這套藍天白雲的把戲。而如果她不接,則說明她很可能已經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出不來。

    一個人如果具備足夠的能力,她通常很可能將周圍的環境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比如溫暖舒適的,又或者緬懷眷戀的。

    在這種自我編織的幻境裏待久了,她很可能已經忘記外面世界如今真正的樣子。

    “喜歡這裏嗎?”她沒有理會索爾的話題,而是問了句別的。

    這個問題……讓索爾覺得有些麻煩。要是回答喜歡,萬一對方順口說那就‘永遠留下來吧’怎麼辦?要回答不喜歡,否定別人引以爲傲的東西似乎也不是什麼好答案。

    “這地方的確不錯,只是寂寞了點。”最終索爾回答了個好壞參半。

    索爾看見女人精緻的嘴角微微翹了翹。

    她此刻的表面年紀再稱爲‘少女’顯然已經不恰當,應該說這是一個成熟而典雅的精緻尤物,遠比那些見過的宮廷貴婦或皇族後裔更有氣質,足以算得上是索爾平生僅見。

    可惜索爾心裏沒有絲毫旖旎,一方面是因爲在這裏眼睛看到的已經不是真相。另一方面是因爲索爾要集中精神防備她的話語,以免讓自己陷入什麼莫名其妙的被動裏。

    有時候語言也是一種無形的交鋒,而且語言這種東西隨機出口,取決於開口者的思維,誰知道會往什麼方向竄。所以根本談不上什麼把握,很考驗應答者的機敏反應。

    她輕輕擡起手,一個精緻的水晶壺突然出現在她手裏,其中那絢麗的玫瑰色酒水鮮紅如血,又像是令人迷醉的寶石輝光。同時露臺上還出現了一個空水晶杯,被她傾斜酒壺倒滿。

    這一手很像憑空從空間戒指裏拿出東西來,似乎又不是,索爾也不確定。

    索爾禮貌地道謝,將酒水接在了手裏。

    然後兩人輕輕碰了碰杯,共同看着滿天的繁星陷入了沉默。

    她驚豔的容貌上臉色風平浪靜,一手摟着腰肢,另一隻手肘搭在腰間的手腕上,端着酒水輕輕晃動着。她這身猩紅的盛裝再加上星光夜色的映襯,讓她整個人簡直高貴到了極點。

    索爾悄悄偏頭打量了一眼她精緻的側臉,盤算着該怎麼提出自己想離開的要求。

    “跳舞嗎?”似乎感覺到了索爾的窺探,又或者沒有,她只是突兀地問了一句。

    這話問得有些奇怪。

    她沒有問自己會不會跳舞,而是直接問跳不跳,就彷彿她知道自己會跳一樣。

    “我只會一些。”索爾回答。

    “我知道,安提雅舞步嘛。”她晃着酒杯順口說了句。

    索爾有些震驚,要說對方是猜的這絕不可能,因爲她的語氣就像在說一件肯定的事情。

    可她爲什麼會知道?薩爾維尼亞大陸總體其實有三四種主流舞步,薈萃了各地的民風文化,安提雅舞步只算是其中一種,更何況自己現在連是否身處於薩爾維尼亞大陸都不知道。

    沒等到索爾的回答,她也不在意,手裏一晃,索爾才發現自己手裏的水晶杯不見了。

    然後她伸出手牽起索爾,似乎想把他帶到某個地方。

    索爾看見她的小手白皙嫩滑,還能感覺到細微的溫度,可索爾卻看得一臉忌憚。剛纔那瞬間索爾像是被蛇咬了一下,下意識想把她的手甩開,卻終究沒敢。

    就這麼被她拖曳着穿過瞭望臺大門,回到了城堡走廊,然後索爾猛然瞪大眼。

    索爾看見她站在空無一物的城堡走廊牆壁前,手對着牆壁輕輕從右向左一撥,然後牆面上突然有一道道門從遠處滑動過來,快速掠過索爾的視野又迅速遠去。

    直到一扇寬大氣派的拱頂木門從眼前掠過時,她才隨意擡手一擋,等門停穩後,她舉手推開。璀璨燈火和華麗大氣的景觀撲面而來,這顯然就是城堡客廳了。

    她就像隨手撥動了一個可選房間的便捷轉盤,而整個城堡都是她的玩具。

    這一手……讓索爾覺得有種遠超自己認知的顛覆。之前索爾還懷疑過她會不會是城堡主人的夫人或者家眷之類,現在看來她自己顯然就是城堡主人。

    最終索爾保持了緘默,同時決定放棄邏輯思維和各種形式的抵抗,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城堡客廳裏一片敞亮,有玫瑰紅毯和華麗水晶燈,各種精緻桌椅也有。等到索爾被她拖曳着進入其中後,那些桌椅像是全部活了過來一樣,自行移動退到牆邊,空出了跳舞場地。

    悠揚空靈的樂曲聲無風自來,索爾下意識轉頭看了看,果然沒見到什麼演奏者。

    然後摟着她纖細的腰肢,兩人在舞池中轉起了圈。

    總共跳了快中慢不多不少正好三首樂曲。

    轉眼樂曲停止,周圍重新寂靜。

    “你似乎有心事?”她似乎從索爾的舞步裏感覺到了什麼。

    索爾沉默不語,這的確是他跳過的最僵硬的一場舞。

    沒辦法,局面似乎在變得越來越複雜,他完全瀟灑不起來。

    我的確一直都有心事,我想回家!索爾心裏在吶喊。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說給我聽。時間不早了,我們該休息了。”她輕輕牽着索爾的手晃了晃,還轉頭向城堡飄窗外的夜色看了看,似乎在確定時間。

    我們?休息?

    索爾有些僵硬地轉頭,先是一臉的驚悚,然後臉直接就裂開了。

    好哇,原來是在這裏等着我!

    索爾的嘴脣飛快蠕動幾下,卻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該說點什麼。

    或許換個人來,會覺得這是一場豔遇或者邂逅,可索爾完全不覺得。如果自己一無所知就好了,那樣隨便你橫刀豎砍我都不在意,有時候無知也是種幸福。

    可問題是我知道啊,所以索爾現在心裏只有滿滿的驚悚。

    誰知道自己現在牽着的是個什麼玩意?骷髏?屍骸?或許是爛頭爛腦的不死克勞德也不一定。關鍵是現在‘她’對自己說我們該休息了,此刻的索爾唯一的願望就是一個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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