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漂泊諸天只求生 >第三百六八章 視大地爲砧板,笑衆生爲魚肉
    一點黑影,橫過夜月。

    慕清流飄然而下,落足於任意身邊。

    一縷晚風颳起簌簌樹葉,打破了密林中詭異的安靜。

    看着滿地屍首,慕清流面無改色,唯獨瞧見死去的苻堅時,他才露出動容之色。

    慕清流感嘆道:“攻滅燕國,出兵西拓,北取代國,一統北方。苻堅雖生於氐族,但其卻從不以氐族爲中心,而是想融入漢族。我本以爲他此次南侵可一統天下,卻不想他建立的大秦,竟會這般一朝之間,毀於一旦。”

    任意輕笑道:“你魔門上一代聖君墨夷明可是輔佐石趙,有志驅除胡虜,復得漢士江山。難道如今你魔門不以漢人爲尊?”

    慕清流一愣,繼而苦笑道:“原來任兄早已知曉慕某身份。我聖門自然意屬漢統,志力驅除胡虜,只是這些年來慕某也一直在思,若胡人漢化是否可行?!”

    任意應話道:“自然可行。”

    慕清流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以任兄之才,可否教我?”

    任意淡淡道:“無論是驅胡復漢,亦或者胡漢相融均無對錯。”

    慕清流訝道:“任兄認爲兩者並無對錯?”

    任意點了點頭,緩緩道:“胡亂之始,慕容鮮卑大掠中原,搶劫了無數財富,擄掠了數萬漢族少女,在回師途中大肆**,而後甚將八千名少女投入易水,引易水斷流。羯族搶掠之時尤甚,他們不攜糧草,只以我漢族女子爲糧,其羌、氐、匈奴,亦然如此。”

    任意長吐一口氣,接着道:“胡漢之仇根深蒂固,驅胡復漢何錯之有。”

    這番講述後,慕清流也吐出口長氣,道:“如此說來,任兄爲何又認爲胡漢相融可行?”

    任意道:“數十載過去,如今北地胡人逐漸漢化,而漢族也正融於胡族。事已至此,胡漢相融實乃大勢所趨,他苻堅自然無措,只是族仇難消,胡漢相融非在一朝一夕,真要說錯,錯只錯在苻堅生錯時代罷了。”

    慕清流聽得怔怔出神,任意一番話語,直令他恍然大悟。

    半晌,他如夢初醒,躬身一禮道:“任兄之才,慕某佩服。”

    說着,他又問:“任兄可有志天下?”

    任意笑道:“我生性懶散,對天下共主之位,毫無志願。”

    “生性懶散,毫無志願?”

    任意點頭。

    慕清流愕然,他一番話說的輕描淡寫,就好像要取得‘共主之位’,僅在他意願之間,實則輕而易舉,不過不屑爲之一般。

    但一想到日間這位的驚天之能,似乎世界一切都可任他取捨。

    慕清流搖頭輕嘆,忍不住又問道:“你既無意於天下,那又爲何要與苻秦一戰?”

    任意道:“我也是漢人,不滅他苻秦,不屠他胡族,難平我心境。”

    慕清流微微皺眉,繼而道:“任兄也道‘族仇難消,胡漢相融非在一朝一夕’。你此舉豈不是加深族怨?”

    任意淡淡道:“滅他苻秦的乃我‘天君’任意,屠他胡族爲‘燕雲十八騎’,此戰與漢族,與南朝何干?”

    慕清流愣住了,他一臉呆滯的站在原地……直至此刻他這才明白,原來今日這驚世一戰並不決出天下所屬,一切不過是私怨,僅僅只是私怨。

    只因他心不平,只因他想爲,所以苻秦百萬大軍才埋葬邊荒?!

    ‘天君’任意?這便是所謂的‘天君’?!

    ‘視大地爲砧板,笑衆生爲魚肉’,超然世間,超然一切……

    “這亂世若說起源頭,其實還只在他司馬皇室與南晉那些世家身上。”

    語聲尤在耳畔,但等慕清流再看時,身邊早已不見了任意的身影,只餘一地死屍。

    他不禁長嘆道:“苻秦被滅,北方必定四分五裂,而南朝與那些世家……天下亂矣!”

    ……

    建康都城。

    烏衣巷,東院望淮閣。

    天竺佛教自漢傳入中土,僧侶多爲竺、支等姓,中土漢人出家爲僧,也因而會改姓竺或支姓。

    支遁正是一出家僧人,他乃謝安方外好友。

    謝安與支遁兩人並肩憑欄,宋悲風持劍立於二人身後。兩人此刻俯瞰下方,看着緩緩注進大江的秦淮河。

    陽光漫天下,河水閃閃生輝,兩岸房舍林立,風光明媚。

    一夜弈棋,如今二人仍未歇息。

    謝安昂首向北眺去,他一雙眼睛彷彿要看清北面戰事一般。

    支遁輕嘆一口氣,緩道:“謝兄此刻再過擔憂也無濟於事,還不如靜心等待,待戰事一決,既會有消息傳回。”

    謝安苦笑道:“玄侄出征之前,我曾告誡他‘遇事須冷靜,爲帥者更不可失智’,可面對如此一戰,安,亦是心中難靜。此戰若敗,我大晉將要亡矣!”

    支遁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凝望一艘艘駛過的帆船,淡淡道:“事有因果,天有定數。謝兄爲何看不明白?”

    謝安籲一口氣,剛要說話,卻聽見一片吵鬧聲從外傳來。

    他皺眉問道:“外邊發生了何時?”

    “悲風這就出去看看。”

    看着宋悲風疾步走去,支遁道:“會否是戰事已有結果?”

    謝安笑道:“原來大師心中也一直掛懸此事。如若戰事有了結果,他們當以飛鴿傳書送來快信。除非……除非……”

    他說着,雙手忽然一顫。

    支遁接下去道:“除非戰事已決,且北府全面大勝。唯有這般,小玄纔會派人回來稟報,傳訊於整個建康都城。”

    話音一落,吵鬧的聲音漸漸清晰,甚有笑語傳近。

    謝安不禁激動道:“勝了?難道真的勝了?!”

    話猶未已,一陣急促的足音,一臉喜色宋悲風推門而入,身後還跟着一北府士卒。

    不等謝安啓口,傳訊兵撲跪在地,興奮得熱淚狂涌而出,顫聲道:“稟……稟安公,苻秦戰敗,苻秦戰敗了!”

    無須他多言,震天采聲,高呼不絕!

    謝安捋須一大笑道:“好,好,小兒輩,大破賊了!“

    支遁不禁也露出了笑容。

    宋悲風道:“請安爺立即起駕,入宮向皇上賀喜!“

    謝安正欲移步入宮,這時地上那傳訊兵卻突然喜意一止,開口道:“安公,玄帥有書信命小人帶回,還親安公親啓。”

    謝安一愣,瞧着遞上的過來的信箋,露出狐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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