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漂泊諸天只求生 >第四百四五章 以鐵劍爲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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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還未到,劍風已催落紅葉,紅葉飄落飄碎,碎如血雨。

    寒光照眼,又是“叮”地一聲,斜飛的鐵劍停在指鋒上,星火飛濺,郭嵩陽身形一滯。

    每一人都難以置信的看着那根食指!

    郭嵩陽劍招倏變,但見寒光四射,劍氣如虹,他身形飄飄,在漫天血雨中,一道接着一道的劍光驟起,宛若驚芒急電。

    任意運指如風,揮灑寫意,驟起的劍雖輕靈翔動,端的有如消逝之星,不僅變化無窮,難以捉摸,更是迅若飛光。

    可指鋒迎向劍光,在濃濃秋色下,鐵劍之芒,竟被指鋒一一磕開。

    叮叮叮......

    火星綻射,金鐵顫鳴,所有人驚駭無比,目睹了驚豔璀璨的劍光,更是目睹了不可置信的指鋒。

    劍招在流水行雲的變化,極得輕靈翔動,極得神鬼莫測!

    然而任意就那麼氣定神閒的站定未動,劍光在他身周閃動,每一劍都來的如此驚人、驚豔,卻是沾不到他一片衣角。

    鐵劍的變化,幾乎已超越了人所想象,已是令人無法置信,劍光雖無處不在,可沒有人知曉劍又會在何處出現。

    每當你看到它時,它總是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

    可是縱是如此劍法,在那食指間,依舊顯得如此無力,如此蒼白。

    劍光每到一處,指鋒必然先落,劍在變,一瞬間就幾十班變化,指法卻毫無任何變化,只是一移,立即抵住了劍鋒。

    平平淡淡,簡簡單單,毫無花樣,但出指之巧,落指之妙,使得任何奇妙驚豔的劍招都失去所有的神奇,所有的威力。

    這正是自平淡中見鬼神,自簡單中驚天人,隨意隨心的一指間,彷彿可以抵盡天下所有兵刃,彷彿可以勘破世間所有奇招。

    此等指法,直可謂‘至矣盡矣,蔑以加矣’!

    郭嵩陽發出一聲長嘯,似宣泄不甘,似宣泄興奮,似要嘯出心中所有情緒。

    但見他身形起處,衣袂輕飄、霎眼之間,身形與劍招變換了八個方位,六十四種妙招。

    接着,他頃盡所能,頃盡所學,刺出了自己一生中最得意,最具智慧的一劍。

    一劍輕飄飄刺出,竟是突然沒了任何變化。

    這一劍來的不急,來的很慢,就好像一個剛習武學劍之人,使出了一招愚笨,拙劣,呆板的劍招一般。

    楓林中的劍氣和殺氣都很重,這一刻似乎所有的劍氣與殺氣都凝聚在劍尖上。

    這就是他最得意,最具智慧的一劍?

    明明如此不堪的劍招,李尋歡的眼中卻露出一種比驚極還極的恐懼;明明如此醜陋的劍招,孫老頭卻見之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變化雖然窮盡,沒有了變化的劍竟彷彿變得無限地可能,無限地可能彷彿又有着無盡地潛力。

    有若一點星火,可以燃起篝火,可以星火燎原,可以瞬息間,照亮人世。

    當“無限”與“無盡”來臨的時候,世上又有什麼力量能攔阻?

    那是一隻手,卻更像是天,更像是地。

    這一隻如天地一般的手探出後,在咽喉前停下了,而鐵劍也同樣停在咽喉前,再也不能進得半分。

    劍已死!

    這隻手掐滅了“無限”,捏死了“無盡”,“星火”也隨之熄滅了!

    當鐵劍停下時,郭嵩陽也停下了,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好似一個人已不知自己該表現出怎樣的表情那般。

    驚訝嗎?

    很是喫驚,但似乎也沒那麼喫驚!

    任意鬆開了鐵劍,人緩緩退去,繼連十步,每一步都顯出了無力與無奈。

    任意看着人,開口道:“你讓我有些喫驚。”

    郭嵩陽忽然笑了,笑聲漸漸放大,最後縱聲大笑道:“這世間怎會有你這樣的人?”

    任意沒有笑,只是輕輕地嘆道:“世上本就不該有我這般人。”

    說完,他看着郭嵩陽又道:“你做的很好了,真的很好!不僅令我感到了驚訝,還有一抹驚喜。”

    郭嵩陽笑聲漸斂,到了最後,他的目光帶着強烈的不甘,落在任意的腰間,落在腰間的劍鞘上。

    任意笑了笑道:“你已展盡了才華,也該見識下我的劍了。”

    本如寒冰凝結的眼神,重新燃燒了熾熱的火焰。

    任意輕輕地說道:“一路走好!”

    劍光,如夢似幻般的出現。

    若說郭嵩陽最後一劍有着無限的可能,有着無盡的潛力地話,那這一劍就已是豔絕,已是凌絕,已是驚絕。

    彷彿是所有的極限的融合,不只是快,不單是奇,亦不是美妙,而是一切的一切,它好像高高在上,凌駕在一切之上,俯瞰着衆生,顯露出了不可一世的鋒芒。

    當“好”字落下時,劍已從郭嵩陽咽喉刺入,自後頸穿出!

    然後如蜻蜓點水般的稍作停留,便刷地收到鞘中。

    劍聲嫋嫋,餘音猶在,入耳有若音韻伴飛,發出的是曼妙而悠揚地琴音。

    鮮血在郭嵩陽咽喉處飄落,他臉上沒有任何痛苦之色,只有些許不解,些許似懂非懂,以及一種激動和興奮。

    等他複雜的神情恢復平靜時,臉上只剩下凝住的滿足。

    人倒下了,鐵劍落在身傍。

    任意長嘆一聲,揮掌破開土層,露出一個三尺寬,八尺長的人坑。

    他抱起了地上的屍體,放進了人坑,揮掌覆上了土層,鐵劍立在了墳前。

    以鬥場爲墓地,以鐵劍爲碑石!

    做完一切的任意,沒有立即離開,他站在“碑石”前,似在悼念這位值得他拔劍的人。

    “沙沙”的腳步聲,李尋歡與孫老頭、孫小紅都走了過來,他們也來到了“碑石”前,看着鐵劍沉默不語。

    片刻後,李尋歡問道:“像你這樣的人,還能找到對手嗎?”

    任意笑道:“像我這樣的人,若只爲尋找對手,執着於武道,那我早該厭世自刎,去地府重新投胎了。”

    李尋歡道:“那你又爲了什麼?”

    任意緩緩道:“我十八歲那年,我以爲自己活不過三十。那時我就曾告訴自己,我往後一定要只做能令自己開心的事。惡事,壞事,好事,善事,小事,大事,無論是什麼不正經的事我都會做,只要可以令我開心,任何事我都幹。”

    說着,他看向愣住的幾人,淡淡道:“這種習慣我一直都保持着,即便我早已不止三十,即便過去這麼多年,我也一直只做開心的事。”

    話說完了,任意也該走了。

    人已離開,眨眼不見,但李尋歡三人看着鐵劍,依舊在發呆,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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