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重山出了莊子,送客去了。
此時的大廳,僕人們正在收拾這已散去的宴席,而沈太君正喝着茶,平着氣,直到僕人們全部退下,她纔開口道:“以你的武功和膽色,你本該在這江湖大有可爲。”
任意呷着酒水,淡淡道:“老太君難道不覺得,任某所行之事,卻比這天下任何人所做過的大事還要漂亮,還要轟動嗎”
沈太君冷冷道:“你如此作爲與那強盜,採花賊有何區別”
任意辯解道:“強盜我認了,可採花賊又談何說起不瞞你老人家,衡之已及弱冠,可尚且還未近過女色,像我這般的奇男子,可謂天下難找。”
沈太君聽愣住了,她哪裏能想到剛還是那囂張跋扈,心狠手辣的狂徒,竟會說出這樣恬不知恥的話來。
老人家很氣,不過老人家活到這把歲數,卻也很有養氣功夫。
“你真有意娶璧君。”
“自然”
沈太君長長的吐了口氣,她是實在拿這人沒法子。她想過毀約,但以這人之前的作爲,若沈家毀約誰又知他會做出什麼驚天大事出來
徒然一聲驚呼:“啊你你你這惡人真還在這”聲音清脆動聽,嬌柔婉轉。
一張絕世容顏、豔極無雙的俏臉上,顯現驚容;一雙不帶泥塵氣的盈盈水瞳,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投注過來,沈璧君震驚的看着那大惡人正與自己奶奶座談。
沈太君見着自家孫女,臉上難復往日的微笑,說道:“丫頭,你怎出來了”
沈璧君煞白着臉,纖指指向他道:“奶奶,他他是大惡人。”
沈太君長嘆一聲,道:“我知道,丫頭你認識他”
沈璧君垂首,囁嚅道:“他他不久前,不久前在後院”
老太君拍案而起,大喝道:“他對你做過什麼”
任意兩眼一白,淡淡道:“不過是說說話,聊聊天罷了。你這般吞吞吐吐,老人家還以爲任某對你做過些什麼。”
老太君急道:“丫頭,真是這樣”
沈璧君點點頭,卻還是囁嚅道:“奶奶你不知道,這惡人說他說要要”
任意懶懶地接話道:“我說要提親,老太君已經同意了。”
沈璧君登時嬌軀一顫,俏臉又白了一分,大聲道:“你胡說,奶奶絕不會答應你的。”
任意笑了笑道:“可老太君已經應下了這門婚事,你大可問問她。”
沈太君一時無言,不知該如何開口。沈璧君見着奶奶爲難又心疼的神色,臉都嚇白了,顫聲道:“真真是這樣”
任意又接話道:“真的”
沈璧君瞧見他,咬着牙,卻是想將這世上所有惡毒的話全都罵出來,可偏偏她除了大惡人連一句也罵不出來,她根本不知如何罵人。
“奶奶,我我真要嫁給他”
“君兒,委屈你了。”
忽然間,這一老一少竟抱在了一起,哭作了一團。
登時,任意臉色就不好看起來,何止不好看,簡直難看至極。
沈璧君閃爍着淚花道:“你這惡人”
沈太君見着任意臉色,心當即沉下,連忙說道:“你若是位被人敬重的謙謙君子,江湖俠客,我家君兒怎會覺得委屈”
任意點頭,煞有其事道:“原來她是貪慕虛榮”
沈璧君何曾被人如此重話,她又氣又委屈,大聲道:“你胡說,明明自己是個惡人,卻還說是那樣的女人”
任意道:“爲夫者,其婦之責;而後兒之義務;妻兒顧之;此爲真丈夫這話可對”
沈璧君一怔,呆呆的點了點頭。
任意繼道:“如此,我只要好好待你不就好了,還爲何要什麼受人敬重,謙謙君子,一代大俠還說你不貪慕虛榮”
沈璧君又怔住了,她直感委屈,十分的委屈,可偏偏自己又不知如何反駁。她咬着嘴脣,又不會說話了。
沈太君問道:“你真會好好待我君兒。”
任意笑道:“自然會,但她得懂得爲人妻者該要如何。”
“奶奶”
沈太君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繼續問道:“你若真看上了我家璧君,也不用使出如此惡劣的手段。”
任意好笑道:“老太君這話說的可笑,璧君都既要與那連城璧定親了,我若還不出手難道要等二人成婚後再去搶”
聽得他叫地如此親暱,沈璧君連耳根都紅了,也不知是氣是羞,直恨不得死了算了。
沈太君沉着臉道:“你大可上門好生與老婆子說道說道,何故非要”
話還未完,任意卻已打斷道:“開始我也是好生與老太君說道,太君如何應對的”
沈太君道:“我不知你來歷根底,自然不會輕易允你。”
任意道:“問題是,我本就是個無來歷之人。”
沈璧君忽然插口道:“奶奶,你別聽他胡說,他是什麼十三強盜的總瓢把子。”
任意看着這個不再抹淚,此刻正與自己作對之人,好笑道:“你是不是想討打”
沈璧君嚇了一跳,身子當即藏在了老太君身後。
沈太君皺眉道:“你是關中十三幫強盜的總瓢把子”
任意頷首道:“前幾日路過亂石山,恰巧缺幾個下人,所以就成了那的主人了。”
老太君十分無力的嘆了口氣,別人好江湖名聲,皆以俠義爲先,以邪道爲恥。可這人卻一點也不在乎這些聲譽,無論何事從他口中說出,都是那般的平常,那般的不打緊
“你始終不願說出自己來歷”
任意淡淡道:“非是不願,而是我即便說了老太君也不會相信,多費口舌,何必多說太君也莫擔心任某有何不軌企圖,以衡之的武藝,根本無須多此一舉,不是嗎”
沈太君看了他一眼,轉頭幽幽道:“君兒,你隨我來。”說時,她眼神示意不要任意跟來,然後就拉着孫女的手,走進了後宅。
祖孫兩人有話要說,任意自然不會再跟上去,伸個懶腰,他提着把椅子就向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