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任意就要了一壺清茶,他用一隻小蓋碗慢慢的啜着茶,茶葉並不太好,但他依舊在細品
這種茶,任意平常根本就不會入口,他平日也只會出現在酒樓這種地方。不過現在他的身子實在不宜飲酒,除非心情不錯,不然他也真不會飲酒了。
在他耳中聽着江湖閒事,手裏品着清茶,然後茶館就又來了四位客人。
爲首的,是個身穿青衫的年輕人他大概二十許間,穿的很得體,衣衫剪裁很合身,劍眉星目,清秀英俊,且氣質不凡。
而在他身後跟着三人,一個滿面虯髯,目光就如鷙鷹般銳利,身材如塔一般的大漢。另兩人則是一對夫妻。
丈夫外貌普通,身材普通,妻子卻是嬌俏玲瓏,尤其是那一雙眼睛,足可勾魂攝魄。
四人走進茶館後,這裏就離開了不少客人,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他們的兵器上
塔一般的大漢身無常物,沒佩戴兵刃,可另外三人都帶了柄刀夫妻的刀四尺九寸長,兩人、兩刀都握在手中,即便落座後他們也緊握着刀鞘。
年輕人的刀就放在桌上,也正是這柄刀吸引了任意的目光。
刀很短,刀身卻長三尺,之所以說刀很短是因爲這柄刀是彎的。天下間任何一柄刀都是彎的,可這柄卻尤爲。
刀,彎如新月,彎如圓月,任意從未見過這樣的彎刀。
“閣下似乎很好奇在下這柄彎刀”
任意擡眼看向青年,微微咳嗽後,點頭笑道:“的確很好奇”
年輕人笑容很淡,卻令看見他的人,無論男的女的都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好奇的問道:“你認識我這柄刀”
任意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在年輕人更加疑惑時,他道:“要看過才知。”
年輕人道:“你想看”
任意頷首道:“的確有些好奇。”
年輕人站起了身,拿着刀也走了過來。
“少主”“少主”“少主”
刀遞過來時,身後三人驚聲齊呼,不過被年輕人擡手止住了。
任意接過刀時,發現這是柄連鞘的刀;刀已出鞘,帶着一聲清吟,黑黑的刀鞘,彎彎的刀身,刀鋒是青青的。
青如遠山,青如春樹,刀芒帶着一絲妖詭
任意笑了,雖然他第一次見這柄刀,但他卻也認出了這柄刀了。
年輕人忽然道:“你不怕”
任意擡眼,看着他說道:“怕這柄刀”
他點了點頭,輕嘆道:“自我十二歲拿起它後,十年來誰都很怕它。”
任意淡笑道:“這是好事,一柄刀如果人人懼怕,那它絕對有它驚豔和出彩的地方,可惜現在它還少了七個字”
年輕人疑惑道:“少了七個字”
任意點頭道:“小樓一夜聽春雨沒這詩句,彎刀缺了一點韻味。”
年輕人不解道:“爲何要有小樓一夜聽春雨七字”
任意看着他,含笑道:“以後你會明白了。”
年輕人微微皺眉,逐而鬆開眉梢問道:“你現在認不認識我這柄刀”
任意道:“的確認識。”
刀已還了回去,但此言一出,那三人臉色頓時一變,他們手中似已蓄勁,而他們看任意的目光,也隱隱透出了一絲殺氣。
任意好笑道:“三位如此目光看着我,難道是嫌命太長了”
銀髮白衣,卻十分憔悴,臉色蒼白帶着病容,眼前人彷彿就是個隨時都會倒下的病弱書生。
“你是天君”
聽到這話,身後三人都露出動容之色。
任意道:“我不像”
年輕人肅然的點點頭,道:“的確不太像,你看着病的很嚴重。”
任意又咳嗽了幾聲,語聲有些虛弱道:“我現在的身體,確實不太好。”
年輕人嘆道:“想不到天君已成了”
任意打斷道:“我不太喜歡聽這些話。”
年輕人歉意道:“是在下失言了。”
任意淡淡道:“出刀吧”
年輕人驚訝道:“你讓我出刀”
任意笑道:“你不也有此打算”
他的目光突然凝重起來
“在這出刀”
“這很好,不用走,不用動,我現在每動彈一下,都感覺有些疲累”
刀再被拔了出來,刀鞘就在刀柄之後,而他身後三人已經退開;他們看着刀的目光,如見神魔般的畏懼,他們看着人的目光,也如見鬼神般的驚恐。
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柄彎刀的可怕,這不僅是柄神刀,還是柄令人喪膽的魔刀
人已站起,站起的人看着坐着的人道:“我不會留手,這柄刀也不容我留情”
任意微微一笑:“如此最好,你若留情,你們四個都要死。”
年輕人認真說道:“天君之名,我教流傳兩百餘年,無論你是不是昔年那位天君”
後語頓住,他目光中已凝出一股凌烈的殺意。
霎眼間,他彷彿身心都浸入刀中,而彎刀也彷彿已與這天地溶爲了一體。這一剎那,他太安靜,也他太冷了。
他就這麼靜靜地,冷冷地看着任意,在他的感覺中,此刻就算是真正的神靈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能一刀中分。
這種自信,這種自負,在出刀的一瞬間達到了極點
它,當者必死,這一刀,威力無儔
刀已經揮了出來,來的突然,來的毫無徵兆彎彎的刀,彎彎的刀光,開始時宛如一彎新月,忽然間就變成了一道飛虹。
一刀直劈,直劈來的刀樸實無華,簡簡單單,天下間誰都會這麼一刀,但天下間卻沒人能劈出如此極限的一刀。
在這種微妙的極限之中,刀的力量、速度,還有拿捏的時機與精準都達到了幾乎完美的地步,
沒有人能看得出這一刀的變化,因爲刀光一起,刀就不見了。
誰也不知道刀會從何處落下,因爲刀未落之前,誰也見不着這一刀。
但
刀光一閃,刀被捏在了掌間
他們瞪大着眼,屏住呼吸,一臉匪夷所思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他灌注生命外,所有力量的一刀,此時此刻就這麼就被人拿捏在手中。
手已鬆開,任意看着自己的手,眼神閃爍着很複雜的光輝蒼白的手,什麼都沒有,可是忽然間就有了一縷顏色,紅色
紅色是血,血從虎口處流下,這是任意第一次受傷,他不僅驚訝,還心有餘悸麼似乎還談不上,但這絕對是種難言的悸動。
任意站了起來,開心地笑着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若再給你五年,這一刀將會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