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無論是無量劍派的弟子,還是來訪賓客,俱都看的驚懼不能,驚駭不已。
廳內已是一片死寂,辛雙清和左子穆更是一言不發,一句話都不敢再說,他們看向任意的眼神,除了恐懼外,卻是一點怨恨,一點怨毒都沒有。
反倒是段譽見着這麼多人生死不明,對着任意顫聲道:“任任兄,你爲何爲何要”
任意截話道:“因爲他們與你一樣,在找死。”
“與我一樣”
段譽一臉驚愕,顯然還不知自己到底有何錯處。
任意笑道:“江湖中人大多都在乎顏面,你這般肆意嘲笑他們,沒殺了你已算你走運了。”
段譽聽着他的話,卻也不那麼害怕了。
“小弟若有錯,那甘願認錯道歉,可任兄實不該出手傷人”
任意看着他,笑了笑道:“我並沒說你嘲笑他們有錯錯只錯在你不通武功居然還敢去招惹他們。招惹是非,又我自保能力,被打被殺那也是咎由自取。而他們無故攔下我,此刻也是咎由自取”
這番話說出,沒人反駁,但段譽卻一點也不認同,反倒還有些生氣道:“任兄此言差矣,世事都在一個理字,怎能一言不合就出手傷人,這”
任意看着他,打斷道:“江湖上可沒人聽你講道理,而我更不是個講道理的人,你若再這麼多廢話,我就要你的命。”
他語氣淡淡,說的也輕描淡寫,但無一人認爲他只是在說笑。
段譽一愣,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任意平靜的臉,忽然打了個寒噤,臉色亦是一白不過他心中仍有那麼幾分不服氣,只是再不敢多言。
躬身一禮,臉色不愉的轉身離開,疾步而去。
任意見無人再攔自己,輕笑一聲,也是悠悠然然的渡步離開
左子穆心知憑自己的功夫,絕不是這人的對手,即便受辱,也只能眼睜睜地瞧着他走出練武廳。
任意雖離開了練武廳卻也沒離開無量山,他一聲呼哨哨聲遠送,穿雲裂石,響遏行雲。
一聲鷹唳,當即迴應。
只見鷹兒俯衝而下,穩穩落在他手臂上。
“去幫我找一處隱蔽在山間的小湖。”
“咕咕”
鷹兒展翅而起,一飛沖天
這時,一聲既嬌且嬬,語音柔軟的聲音響起:“那隻鷹兒是你養的麼,它真能聽得你的話”
臉如朝霞,目比秋水,一個容貌明媚照人的少女出現在任意身邊,睜着圓圓的大眼睛,天真爛漫的模樣說道。
任意看着少女,問道:“你是鍾靈”
“你你認識我”
任意笑道:“你爹爹正四處找你,你還不趕快回家去。”
鍾靈嚇了一跳,退開一步道:“你是我爹爹差來找我的”
任意搖頭道:“借他天大的膽子都不敢命令我。”
鍾靈一點也不生氣,面上一喜,笑靨如花道:“不是爹爹叫來的就行,你能不能告訴我,那隻胖墩墩的鷹兒是不是你養的”
任意不言不語,就那麼站着不說話。
鍾靈撇了撇嘴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有。”
她說着,從腰間皮囊取出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乍聽得“吱吱”兩聲,一隻小獸出現在她手中。
一對亮晶晶的小眼骨碌碌地轉動,盯視着她。
鍾靈對着任意,得意洋洋的道:“我這貂兒叫閃電貂,它奔跑起來,快得像閃電一樣,而且閃電貂愛喫毒蛇,別的什麼也不喫,它已經喫過幾千條毒蛇了,是我從小養大的,今年四歲啦,就只聽我一個人的話,我叫它咬誰就咬人。”
鍾靈見他看向自己,立即笑道:“要給你摸摸麼”
任意道:“你一直待在這做什麼”
鍾靈笑容一僵,緊接着氣呼呼道:“你管我,我想待在哪便待在哪,我又不跟着你。”
她剛說完,閃電貂驀地從她手中掙脫,白影一閃,迅捷無比的又鑽進了皮囊之中。原來鷹兒已經回來了,遠遠一聲鷹唳,嚇得閃電貂躲了回去。
正當鍾靈又要說話的時候,任意忽然大步離開。
“餵你等等我。”
她剛說不會跟着任意,如今卻又朝着任意的背影,追了上去。
無論是任意的武功,還是他養的那一隻胖胖的鷹兒,對鍾靈而言都十分有趣,小姑娘正是好玩,好動的年齡。
逕向西行,鍾靈雖年齡不大,也會些武功,運起輕功身法,身形輕盈而上,腳下甚爲迅捷。
可是即便她運出輕功身法追去,卻也根本追不上那人,只能看着那背影越來越遠
他明明在走,走的竟比她飛還快,鍾靈氣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後,已經到無量山峯的後山,可是任意的身影也消失在她視野內。
正當鍾靈氣的想要回家之時,只聽得水聲淙淙,前面有條山溪。
她追的口乾舌燥,尋聲想找溪水解渴,誰想那人也在溪旁,是他的鷹兒在喝水。
鍾靈一臉笑意的又跑了過去,看見任意回頭,忽地慌亂道:“我我可不是跟着你,這裏也不是你家。”
任意笑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鍾靈嚇了一跳,怯聲道:“無緣無故,你爲什麼要殺我”
任意道:“我無緣無故也會殺人,我高興會殺人,不高興也會殺人。”
鍾靈水好奇的看着他,問道:“你這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兇。”
任意道:“殺人跟兇不兇有什麼關係”
鍾靈忽然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爲什麼知道我名字。”
任意淡淡道:“我知道很多事,卻不想與別人說。”
鍾靈噘嘴道:“那你也得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已經知道我名字啦”
“任意”
還不等她應話,鷹兒喝完水,已經再飛了起來鍾靈瞧見他又要走,也是氣惱的繼續跟上。
腳下加緊,她跑得更加快了,跟着那淡淡的背影,直向林木深密之處鑽入。
又奔出一陣,再失去了任意的蹤影;鍾靈雙腿已經痠軟,喘氣不上,猛聽得水聲響亮,轟轟隆隆,便如潮水海浪大至一般。
小腦袋猛然擡頭,只見西北角上猶如銀河倒懸,一條大瀑布從高崖上直瀉下來。
正是這一擡頭,突然腳下踏了個空。
她雖會些武功,但這急奔之下,加上已然疲累,亦然收勢不得,身子登時懸空,墮下了去。
“啊喲”
一聲嬌呼,她身在半空,雙手亂揮,只盼能抓到什麼東西,身形不住下墜,已把這小姑娘嚇哭了起來。
忽地,感覺有人抓住了她肩膀,她身子猛然一停。
還來不及看是什麼抓住自己,卻驚覺光景疾退,幻成奇彩,似乎世間一切都被拉成一條直線。
不容鍾靈多所思量,忽然腳下一實,竟是發現自己已到了一處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