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消息把許多人都砸蒙了, 包括趕着年底跑出來浪的小紈絝們。

    寇承平一大早跑去周圍的縣城拜訪一位話本作者,到中午回城時才聽到這個消息。

    寇承平當場愣住了。

    想起當初在秦淮河畔初見盛景意時的情景,寇承平一時覺得有點恍如隔世。

    盛景意的出身本來會被不少人攻擊, 可有點門路的人都得了消息, 說這些年盛娘暗中護佑太子有功,盛景意還是與穆鈞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 攻擊盛景意的出身不就是攻擊太子嗎

    實在想攻擊的話,也得等太上皇他們不那麼愛重穆鈞之後再考慮。

    寇承平想了很多,最後收回了踏入家門的腳步, 轉去尋徐昭明。

    徐家在臨京也有落腳處, 徐昭明不善經營,產業都是管事去處理,來了臨京便到處拜訪那些個精通音律的前輩, 每天屁顛屁顛地到處跑。

    “徐公子來了”徐家門房看到寇承平, 立馬熱絡地招呼。

    徐家與寇家常年往來,寇承平和徐昭明更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 門房哪會不認識寇承平

    “你們家公子在家嗎”寇承平問。

    “在的, 今天沒出去過。”門房邊開門邊如實回答。

    寇承平邁入徐宅, 穿過花木扶疏的庭院, 很快見到了坐在水榭裏出神的徐昭明。

    寇承平腳步一頓。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幾年他們陸陸續續定了親, 只徐昭明還沒心沒肺, 提到親事就一臉的敬謝不敏, 家裏安排相看還找由頭悄悄溜走。

    徐昭明一直是個沒開竅的,心裏只有音律, 別的全都不放在心頭。

    近兩三年來徐昭明倒是一喊就出來, 寇承平不覺得這是他的面子。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還不知道徐昭明什麼性情嗎

    不知怎地, 寇承平有點後悔當初忽悠徐昭明去秦淮河畔。

    要是不去那一趟,徐昭明興許就不會認識盛景意了。

    寇承平在心裏把這些事揉來掰去,還是邁步走近水榭,準備勸徐昭明看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不等寇承平組織好語言,徐昭明已經察覺他的到來。

    徐昭明喜道:“你來得正好,我坐在這想了一早上,沒想出該怎麼改這首曲子,你來幫我聽聽有哪裏可以改進的吧”

    寇承平滿腹的勸慰被堵了回去。

    寇承平撩袍坐下,說道:“你沒聽說嗎外頭都傳開了,過幾天我們的謝妹妹就要成太子妃了。”

    他浸淫話本多年,直覺覺得徐昭明此時應該傷心欲絕、後悔莫及,結果徐昭明居然不按話本走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徐昭明滿不在乎地說道,“以前她是盛姑娘也好,謝姑娘也好,對我們來說不都是她她當了太子妃,也不會不認我們這些朋友啊,你看你成親了,不也沒疏遠我們”

    寇承平那一腔關愛被徐昭明噎了回去。

    他覺得是時候開始自己的生孩子大計了,要不然徐昭明以後真的沒人奉養怎麼辦

    “那算了,我先回去喫飯了,婉娘還在家裏等着我呢。枉費我飯都不喫就來你這邊,結果你還在琢磨什麼破曲子”寇承平對曲子興趣不大,麻溜地轉身走出水榭,無情地拒絕爲徐昭明提意見。

    徐昭明也沒起身送他。

    等寇承平走遠了,他才擡手在琴上挑動幾下。他鑑賞能力非常好,創作能力也不差,自己彈琴卻挺一般,今天更是起調好幾次都成不了曲,只能收回手看着面前的琴出神。

    她要嫁人了。

    女孩子本來就是要嫁人的。

    她要嫁的是穆鈞,如今穆鈞是太子,日後斷不會委屈了她。

    整件事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地方,這門親事更是再好不過。

    他應該爲她高興。

    只是他腦海裏忽然出現這幾年來的一幕幕,她坐在他的身邊,星眸灼亮,與他說起自己的想法;她去縣城做事,他和寇承平他們跟着她跑,一起看過那麼多山、那麼多水,他們站在浪濤翻騰的入海口,朝着那咆哮的波濤高聲叫喊,像是要壓過那震耳欲聾的海浪聲去。

    她是他認定的好友。

    徐昭明安安靜靜地坐在琴桌前,安安靜靜地回想着自己剛纔下意識的隱瞞。

    他看得出寇承平是想來安慰他的。

    可是寇承平爲什麼要安慰他

    他們難道不該由衷替她開心

    好朋友要成親了,他爲什麼不高興

    另一邊,寇承平回到家,發現李婉娘已經在用膳了。他也沒太在意,大步走了進去,玩笑般說道:“不是說好今天中午我回來嗎怎麼不等等我就喫上了你心裏是不是沒我”

    李婉娘一頓,擱下筷子,叫人給寇承平添一碗飯。

    寇承平經常在外頭廝混,讓人回來傳了口信回頭又不回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李婉娘倒不在意,只是等他是不可能等他的,她確實沒指望過他當個一心一意的人。

    李婉娘也沒反駁,只笑道:“我有點餓了。”

    寇承平向來很有風度,李婉娘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不會追根究底。

    寇承坐下用了飯,又和李婉娘說起徐昭明那廝的沒心沒肺,嘀咕道:“我還以爲他對謝妹妹至少是不一樣的,沒想到還是這德行。”他又和李婉娘說起自己打算多生孩子讓徐昭明老有所養的事。

    李婉娘說道:“他也長得相貌堂堂,還出身定國公府,哪至於這樣”

    寇承平不以爲然:“那是你不清楚他什麼脾性。我穿開襠褲時就和他玩得好了,就他那碰上好曲子就六親不認的臭脾氣,要不是這麼多年的交情在,我早和他絕交了”他拉着李婉孃的手說,“你說我們明年要個孩子怎麼樣”

    他們雖然剛成親沒幾個月,可他覺得李婉娘屬於越看越耐看的類型,溫柔淺笑起來更是和平時往日裏沉靜過頭的模樣很不一樣。

    孩子的事,她推說她們兩個年紀還小,還當不好父母,便與他商量着用腸衣避孕。換成旁人肯定不曉得這東西,可他早些年流連花叢,自是能弄到這玩意的,而且他用得巧妙,不僅不覺得礙事,反而別有趣味。

    就是因爲成婚後一直在避孕,寇承平纔會和李婉娘商量着要個孩子。

    要不然他晚上直接加把勁就是了

    何況與李婉娘成親後,他凡事都會和李婉娘商量着辦,夫妻倆雖沒有你儂我儂的濃情蜜意,倒也稱得上相敬如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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