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東心一沉，身體似乎一下被人掏空了似的。
“你你怎麼知道”因爲底牌被人知曉，胡東有些慌亂，他瞬間想到了好幾種可能性。
“呵呵，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關鍵是胡叔叔要儘快收回貸款纔是最重要的。”馬不凡說着話，拖過一個板凳放在胡東身邊，隨即坐了下來。
“小老弟，您說得對，我是想收回貸款。只是，您出的價格太低，我就是把衣服全賣了，也只能收回貸款的一半”胡東搖搖頭說道。
馬不凡說道：“嗯，胡叔叔的情況我知道，但價格不合適，服裝尾貨這塊肯定走不上量去。您一定也知道，服裝尾貨就是靠價格低，才能快進快出。要是週期太長，我二舅肯定不會答應的。”
“嗯”胡東答應一聲，卻是無言以對。
他清楚，馬不凡說得都是實情，他也知道一些服裝尾貨的經營方法，確實服裝尾貨的進貨價格低得讓人難以想象。
馬不凡皺着眉，似乎在想什麼事情，少頃才說道：“胡叔叔，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知道您願意不願意”
“什麼辦法您快說”胡東擡起頭，看向馬不凡問道。
馬不凡這時收起笑容，一臉正色地說道：“胡叔叔，只是這個辦法不能全款結算。按照一套牛仔服十元的價格，我賣完一批，給您結算一批。我們先簽訂一個代銷合同，這二十天由我全權負責銷售您倉庫中的七萬套牛仔服，期間的處置權歸我，任何人不能插手銷售事宜。而且，我保證在這段時間，幫您把這七萬套牛仔服賣完。”
“您是說代銷嗎”胡東臉上有些猶豫的神色。
馬不凡看胡東擔心的樣子，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大半，現在有必要再給自己加一些籌碼。
“胡叔叔不會是怕我賣了貨不給錢吧哦，我忘了給您說了，我爸爸叫馬奇，在信用社的信貸科工作。”
馬不凡拋出了最後的殺手鐗，同時也給了胡東一顆定心丸。
胡東一愣，問道：“哦，您爸是馬奇嗎怪不得啊”
胡東自然認識馬奇，因爲東都服裝廠的貸款手續就是馬奇給辦的。
馬不凡點點頭，說道：“對啊，我爸就是信用社的馬奇。”
胡東此時在心裏迅速將各種利害關係想了一遍，他覺得馬不凡的方案雖然有一些不確定性，但也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更何況，馬不凡和馬霞的爸爸是信用社的馬奇，應該不會出什麼閃失。
胡東正猶豫着，馬不凡又說道：“胡叔叔，其實作爲你們廠的這個情況，每套衣服能收回10元的本金已經是不錯了。您想想，假如一次性大批量的現款結算，沒有絕對低的價格誰會無利起早呢。這次我二舅少掙點，只是分批次代銷，風險也能控制住。
這樣吧，我把這五萬元給您留下，每次只拿貨四千套，留一萬塊錢的押金在你那裏。賣完一批，然後再用現款購買下一批的四千套牛仔服。如此循環，不會有什麼風險的。要是二十天之內，我賣不完這七萬套牛仔服，就扣下那一萬押金作爲賠償。”
他已經抓住了馬不凡這番話的重點：一次性處理七萬套牛仔服，沒有絕對低廉的價格肯定吸引不了買家。要想價格高一些，就不能現款結算，因爲要控制未知的風險。
這個理由很充分，胡東清楚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了。看馬不凡淡定的神色，他也意識到，馬不凡應該有把握賣出這七萬套牛仔服。
胡東說道：“好吧，我們籤合同，就由你負責代理這七萬套牛仔服的銷售，只不過期限要到這個月的28號，留出兩天辦理還貸手續。”
“嗯，好的，我們現在就可以籤合同。”
馬不凡一邊說，一邊又從之前那個塑料袋中，取出幾張印有字跡的紙遞給胡東，“胡叔叔，這是我起草的合同，您看看，要是沒有什麼問題，您就簽字。”
胡東一愣，猶豫着接過馬不凡遞過來的合同，快速瀏覽了一遍。
他越看越心驚，上面的條文正是馬不凡剛纔說的那些。
他感覺，整件事情的經過似乎更像是一盤棋，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設計好了的，引着自己向預先布好的局中進發。更絕的是這個方案讓自己無法說不，因爲這個方案可能是東都服裝廠現在擺脫困境最好的辦法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馬不凡之前早就想好了一系列的後續動作，昨天一下午，他在市裏的一家集體印刷廠，將自己設計好的名片、辭職報告、以及服裝代理協議進行了打印。
果然，在馬不凡一步步的引導下，胡東終於進到了馬不凡設計的坑中，只不過這個“坑”對胡東而言卻是救命的坑。
看完協議，胡東二話沒說，提起鋼筆在合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並讓王副科長蓋了合同章。他想了想，又讓王副科長去出納家，把出納小趙叫來，將五萬元現金收下，並寫了收到條。
等這一切辦好，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胡東走後，馬霞、馬濤、王勇興奮的不行，都說馬不凡這事情辦得漂亮，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但大家發現，馬不凡此時卻是愁眉不展，似乎有什麼心事似的。
馬霞問道：“小凡，你怎麼了，事情辦成了還不高興”
馬不凡揉揉額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姐，我總覺得這件事辦得太順，好像不太合理”
“哈哈哈”沒等馬不凡說完，馬濤在一旁笑了起來，“小凡，你就是膽小，合同都簽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就等着數錢吧”
馬霞和王勇也在一旁附和着，勸馬不凡不要多想。
馬不凡點點頭，忽然說聲不好，急匆匆就往外跑。因爲他想起，晚自習曠課了。
他回到學校時，已經快九點了。
來到三樓初三一班教室的門口，馬不凡見班主任高陽正在講臺上給學生們講題。
看見是高陽在上課，馬不凡心裏不由得一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