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應諾,十幾個健壯侍衛擡着六口箱子進門。
每一口箱子外都雕刻着吉祥如意的雲紋,邊角鑲嵌黃金,宛若一件工藝品,甚爲貴重。
李侍衛笑着掀開箱蓋兒,裏面裝着十幾套華服衣裙,所選錦緞都是極好的。
其餘的箱蓋兒也被掀開,金銀首飾,古董字畫晃花人眼兒。
哪怕顧家老宅中的顧老大等人都知曉這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顧嘉瑤的堂姐妹們以及顧家的媳婦兒都移不開眼了。
唯一表現正常的人只有顧熙。
可顧嘉瑤卻知道自己的父親忍得很辛苦。
爲了視權財如糞土的名士風流,顧熙不能去看’糞土’一眼!
而且他還要做出冷淡之色,言辭拒絕:
“你這是何意?快快拿走,別髒了我的地方。”
縱然有外掛石澤在顧熙身邊,此時這麼多人都看着,顧熙也不敢賭。
銀子總沒有性命要緊!
他還要陪着老婆和女兒呢。
李侍衛早就聽說顧熙迂腐,不,是品性高潔,沒想到一切傳說都是真的。
顧熙的厭惡不是做戲。
畢竟不是哪個名士都能做得這麼像。
“這些物什並非是給顧先生的,王爺知曉您不戀富貴奢靡,又豈會用俗物侮辱您?”
李侍衛拿出另外一套方案,說得極爲真誠,“王爺尚未娶妻,身邊也無女子侍奉,拿王爺請帖之人幾乎都會拖家帶口前來,女眷自是少不了。”
“王爺請蔣夫人幫忙,這些只是謝禮,王爺不願顧小姐太過寒酸……”
“你的意思是師傅養不起女兒?”
石澤一個跨步直接插在李侍衛同顧熙中間,順手蓋上箱子,再也不用被禮物刺激。
李侍衛很少被人如此冒犯,同石澤四目相對……
突然他心頭一顫,本能他向後退了半步,謹慎小心問道:“你是哪位?”
石澤說道:“你回去轉告睿王殿下,師妹的衣食住行自有師傅師丈供給,倘若師妹有喜愛之物,我也會盡全力尋來。”
顧嘉瑤微微勾起嘴角,有被寵溺的感覺。
石澤怎麼看都沒睿王殿下有權有勢,可石澤勝在真誠,不會算計她,讓她放心。
睿王送來這些東西……顧嘉瑤懷疑他另有所圖。
同睿王相見,顧嘉瑤的心時時刻刻都提着,生怕落了算計。
“睿王殿下同師妹非親非顧,更無半點交情,爲了師妹清譽,你還是把這些東西從哪來得搬回到哪去!”
石澤眯起眼眸,身體猛然拔高了兩寸,“至於借用顧宅宴客,我不好代師傅做決定,不過師傅同師妹斷然不會代睿王殿下招待女客,所以報酬之說,也就不必提起。”
跟在李侍衛身後的人紛紛瞪圓眼眸,殺氣騰騰。
一時間屋舍劍拔弩張,氣氛凝滯。
“大膽,你怎麼同王爺的人回話?你只是弟妹撿回來一個喫白飯的,二弟家的事,你沒資格過問!”
顧老大幾番暗示,顧熙就當沒見到似的,任由石澤狂妄拒絕睿王殿下。
他是真怕了。
顧熙也不用再被人議論喫軟飯,只能靠蔣氏養活。
“這位大人別聽石澤胡說,我們顧家上下都很敬重睿王殿下,都願意爲睿王……”
砰,諂媚的顧老大額頭捱了重重的一下,顧老頭的菸袋狠狠敲在他額頭上。
“爹?”
顧老大很少見自己父親這般嚴肅,“我這也是爲二弟好,爲顧家好啊。”
“熙兒讀書比你多,見識也比你多!你個在田地裏刨食的農夫能明白個啥?”
顧老頭再次用菸袋抽打長子,顧老大連蹦帶跳的躲閃。
但是他依然躲不開老頭子追着他揍。
“我早就說過,熙兒的事你不許過問,爲顧家好?我看你是好日子過多了,起了攀龍附鳳的心思!”
“你若是害了熙兒的名聲,我抽不死你!”
顧老頭生生把顧老大打出房門,“你去後院殺只雞,一會兒讓你媳婦燉鍋雞湯,給熙兒補一補。”
顧老大:“……”
“熙兒,別聽老大的,你想怎樣就怎樣,睿王殿下是尊貴之人,咱高攀不上,也攀附不起,別因爲眼前的一點富貴,傷了你的清貴名聲。”
“咱家還有糧食田產,我和你娘也能耕種,養得起你。”
顧老頭把菸袋插入腰間,“東西都拿走,我們不要!”
李侍衛低頭看了看代表睿王侍衛統領的服飾,沒穿錯衣服啊。
以往他出去行走,哪個不對他恭謹萬分?
怎麼來到顧家後,睿王就沒了面子?
一個老農都敢拒絕睿王的善意?!
李侍衛身後的人手按在了刀鞘之上,隨時都可把刀。
睿王即便屠了顧家滿門,也只需說一句,這戶人家藐視他就可輕鬆結案。
石澤再次上前,將顧熙等人護在身後,眼眸深邃,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笑,“我說你不敢把刀!”
李侍衛額頭冷汗淋淋,明明他輕易能抽出刀劍,可他的手臂顫抖不聽使喚。
“你……”
就在僵持之時,門外再次跑進來一人,快步來到李侍衛身邊,低聲說了兩句。
李侍衛不由得長出一口氣,整理衣袖,躬身說道:“王爺的命令,我不敢不從,箱子我是無法再帶回去的。”
“倘若顧先生有異議,可去城外軍營同王爺面談。”
李侍衛深深看了石澤一眼,“我見小兄弟你氣勢不俗,有一把子力氣,不如隨我去王爺帳下效力,搏取功名,謀個出身。”
能單純以氣勢讓他把不出刀的人絕非尋常百姓。
石澤淡淡說道:“學好文武藝,貨賣帝王家,等我隨師父學藝有成,自當入京,效力陛下,於睿王殿下同殿稱臣。”
好膽色!
李侍衛瞳孔擴張,暗諷睿王也不過是臣子!
並不比他石澤高貴。
“李侍衛該走了。”
來傳話的人一直低着頭,焦急催促。
等到他們離去,顧嘉瑤皺着眉頭問道:“師兄有沒有覺得方纔那人眼熟?我好似在哪裏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