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叢碧綠的竹子中種着幾桿紫竹。
謝宦官見到紫竹後,拽着石澤的手更是收緊,目光凝重,“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石澤面容憨厚,舉止猶如寒門出身的學子一般,“謝大人說什麼,我聽不懂。”
“還說你聽不懂?”
謝宦官瞪着眼眸,“睿王殿下,你是爲他而來的,你背後的主人是看出睿王殿下對顧嘉瑤另眼相看,這纔派你來攪和……讓顧熙夫妻把你當作女婿看待,好給睿王殿下製造障礙。”
“謝大人此言差矣,我以真心對待師傅師丈,他們都是善良的好人自然給予我兒女般的關懷。”
石澤記得蔣氏無論多忙都會親自給自己煎藥燉補品。
他還記得顧熙如何深入淺出教導他讀書,爲他的才華而真心稱讚感嘆。
“師傅師丈不求任何回報待我,他們早就說過不要因爲恩情就喜歡順從師妹。”
謝宦官眼裏狐疑更重,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不行!
他不能讓睿王有任何的危險!
睿王是他們這羣還活着的老兄弟唯一的指望了。
保護睿王的人很多,可是有心害睿王,逼瘋睿王的人更多。
他絕不能讓哪羣陰險小人得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謝大人,我同睿王公平競爭,師妹更偏向我,睿王縱然權勢滔天,他輸給了我。”
石澤脣角揚起,憨厚中多了一絲傲氣得意,“瘋子不配擁有師妹……”
謝宦官原本只是懷疑,甚至一度疑心自己是想多了。
可聽到最後這句話,謝宦官揮出了鐵拳。
他一身功夫可不是寧遠侯能比的。
不僅上得戰場,他若是去混江湖也能成爲高手俠客。
他打出的一拳有重又快,而且奔着石澤的要害。
石澤閃身很快,但是依然沒能完全躲開,拳頭打在他胸口,石澤的身體後仰,連退幾步摸到石桌,他才勉強站穩。
面對謝宦官再次擊打過來的拳頭,石澤抓住身邊的紫竹。
一拽一放,紫竹本身的彈性抽向謝宦官面門。
啪啦一聲,紫竹寸寸裂開。
只是稍稍阻擋了謝宦官一下。
他的拳頭衝勢不減直接襲擊石澤面門。
石澤突然勾起嘴角,眼眸閃過金光,“你也是嗎?”
謝宦官瞪圓了眼眸,彷彿見到了世界奇觀一般。
他身體強行扭轉,以極爲彆扭的姿勢一頭衝到石澤左側的石凳上,一聲重物倒地的悶響,謝宦官同石凳在地上滾做一團。
堅固的石凳被他撞翻,而且在石凳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拳頭印子。
石澤看着石凳上手印,眼角微揚,“你還是留了幾分力氣,想要活口,是麼?”
謝宦官抱着懷裏的石凳發呆,明明是一個最爲普通的石凳,他卻想看出花來,彷彿這就是個寶貝疙瘩。
“你,或是你們想從他身上知道什麼?”
“……”
謝宦官想着顧熙府上石凳都特別好看實用,回京城後,他也要在自己府上多準備幾個石凳。
石澤輕聲說道:“慕容澤無需你們,無論是保護擁躉,還是暗中關照,他都不需要!”
“你們找錯人了!”
他邁開大長腿走出竹林,“謝涵,今日的事泄漏半句,你先給自己準備好燒紙祭品。”
謝宦官此時纔敢擡頭,卻只見到石澤的背影,“……顧熙夫妻,您打算……饒了他們吧。”
“我方纔說得話,你沒聽到?”
“……”
謝宦官記起那些讓自己氣惱的話語,真心相待嗎?
睿王是真瘋了呀!
“你懷裏的石凳送你了!”
“謝謝啊。”
石澤已經不見蹤影了,謝宦官才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噗嗤。
一口鮮血噴出,謝宦官拍了拍石凳,明明他受了傷,還是自殘的,然而謝宦官卻是滿臉喜悅,發自真心的笑容。
真好!
天氣好,人也好。
睿王南下是正確的。
可惜不能告訴老兄弟們。
這世道不瘋魔,不成活。
他們同那羣野心勃勃的奸人不一樣,只是守護着睿王殿下的幸福呀。
石澤腳步很快,離開竹林之後,他去了書房,鋪開紙張,拿起一支毛筆,卡巴一聲,毛筆被他捏斷。
一連捏斷五六支毛筆,石澤面容猙獰,雙手死死握着椅子扶手,額頭汗水淋淋。
他彷彿在同無聲無息的敵人抗衡,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不去,你別想去殺人發泄。”
“瑤瑤不喜歡亂殺無辜,她不喜歡……我不會讓她怕我,畏懼我,疏遠我。”
漸漸的,石澤平復下來,渾身猶如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溼。
“師兄,我進來啦。”
“……等等。”
石澤慌忙收拾着折斷的毛筆,怎麼辦?放那裏好?
顧嘉瑤側耳聽了聽裏面的動靜,“補品快涼了,我娘說必須得趁熱喫對師兄的身體纔有最好的效果。”
“而且我娘做得補品藥膳,涼了再喫,味道能殺死人的。”
顧嘉瑤可是有過深刻的教訓,再不敢因爲貪玩手機而耽擱喫補品了。
哪怕轉換了時空,靈魂依然記得那個味道。
石澤把心一橫,將斷掉的毛筆往自己褲子塞去,端坐好說道:“你進來吧。”
顧嘉瑤腳步輕快推門,邁進書房,先是聞到一股汗味兒。
石澤渾身溼漉漉端坐,怎麼看都似幹了不好的事情。
顧嘉瑤看了看手中的補品,莫非孃親給師兄補過了?
她怎麼有這麼污的念頭?
師兄還是個純潔的處男呢。
石澤心頭狂跳,看似一本正經再寫大字,卻將師妹的每一個神色變化都看進眼中。
暗暗祈禱,千萬別被師妹看出破綻。
顧嘉瑤走過,“還在用功呢?先停一停,喝了補品再……”
石澤聞到一股清香,不由得動了動身體,擡頭看過去,顧嘉瑤笑盈盈的,眼中滿是關切。
“這次考試一定能中秀才,不用緊張,也別太辛苦……”
顧嘉瑤話語一頓,她看到了什麼?
石澤淡淡說道:“我不緊張,也不辛苦,就是方纔我再外練了一趟劍法,這纔出了點汗。”
顧嘉瑤放下補品,輕笑說道:“我不打擾師兄讀書,你記得喝補品呀。”
她很快出門,石澤想拽都沒拽到,然後他向自己身下看去,腦袋轟得炸開了。
他說是誤會,師妹會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