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仙長看鏢 >第十六章 村頭有杏樹
    “哪去了”

    “這邊,快點”

    老道努力壓抑着自己的喘息聲,憋得臉色通紅,直到頭頂密集的腳步聲就漸漸遠去,纔敢大口的呼吸起來。

    星光順着破爛的紙窗漏進來,映照在老道蒼白中帶着絲絲青色的臉上,上半身道袍左邊袖子空蕩蕩的垂着,衣襬如同被瘋狗啃過一般,這樣的東西以前在他的道觀裏只配做抹布,現在卻是他難得的一件能蔽體的衣物,下半身是一條完全不合身的土灰色褲子,褲腿上滿是泥沙,褲腳也如衣襬一般的破爛。

    “媽的,真他孃的狠毒。”

    老道終於喘勻了這口氣,緩緩走到窗邊,側身將半張臉湊到窗口,順着夜色向外看去,遠遠的一羣模糊不清的身影高起高落,在屋檐間毫無顧忌的縱躍。

    吱嘎咚

    年久失修的破門發出垂死的哀嚎,被白蟻啃食了多年的合頁承受不住門板的重量,啪的斷裂,拍倒在地上,老道扶之不及,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夜空中傳出好遠,震得老道心都跟着揪了起來。

    從衣襟裏摸出兩張皺皺巴巴的黃紙,在空中一陣揮舞,黃紙瞬間燃起,老道彷彿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臉上的皺紋彷彿都沒那麼密集了,頭也不回的狂奔起來。

    “這邊還有一個”

    “別讓他跑了”

    黑衣人們分出部分人手追了過來,經過大半個晚上的奔襲,五毒教的黑衣人也頗爲疲憊,強打精神卻也很難追上用了神行符的老道。

    老道離開後不久,他剛剛藏身的屋子旁又走出了一個神情木訥的中年男,他看了看小賊和老道逃走的方向,嘴角翹了翹,緩緩走了出去。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豆大的汗珠瞬間從中年人的額角流了下來。

    “等一下,我投降,我可以再回監牢。”

    “呵呵,趙忠民是吧,真是人不可貌相,四千一百人啊”

    “我也是被逼的,我”

    “我不關心,我當時一直反對饒你一命,還好,你自己跑出來了。”

    中年人臉色瞬間因驚恐變得蒼白,僅有的一點靈力剛剛聚起就被一陣劇痛打散。

    “你都跟我站在一起這麼久了,還以爲自己能用靈力”

    一身青衫的俊俏公子嘴角上翹着,眼中卻毫無笑意,一如既往的冷漠,和五年前中年人第一次見的時候一樣。

    中年人雙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雙眼暴突,簡直像是要爆出眼眶,眼白迅速被鮮血的顏色填滿。

    “你這種人渣,早就應該變成真正的渣滓,讓你活了這麼久都是對那些無辜者的背叛,”俊俏公子猙獰的笑着。

    清靜涼爽的早晨,何其難得,風中都帶着豐收的氣息,結姨拿着一籃子杏款步走到老孫家院門口。

    “一一啊,姨給你拿了些杏”

    嘹亮的嗓音傳達着結姨預約的心情,老孫頭陰沉着臉打開門,宣泄着大清早被人吵醒的不滿,結姨理都不理他,徑直擠進了院子。

    岑一一擠出個不太自然的笑容,幾日來這看起來極不好惹的婦女對自己二人莫名的親切,小姑家只是看起來年幼,江湖經驗實際上比柯鎮還要豐富,只不過兩人相處的多樹時間基本都是在叢林裏,柯鎮豐富的荒野生存經驗對比得小姑娘真的像個小孩子。

    某些村民的惡意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只是修行者的虛弱也只是相對於修行者而言的,這些愚昧的村夫哪裏能想到岑一一的手段,老實收錢賣東西,大家可以相安無事,若敬酒不喫喫罰酒,五毒教的聖女可不是什麼樣子貨。

    “你家男人還沒有要醒的意思啊”

    結姨纔不相信岑一一那兄妹的說辭,且不說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哪有妹妹看哥哥是這種眼神的,雖然結姨也只有那麼一次不成功的情感經歷,但是女人嘛,天生就懂得這些事情。

    岑一一羞紅着連,也不反駁,低聲說道:“他身體底子很好的,應該就快醒過來了,這段時間感謝結姨的幫助,等我二人回去後定有厚報。”

    “嗨,說什麼報不報的,身體好最重要啊,你可得抓緊時間要孩子,我當年就是害羞這事,結果那死男人一走就這麼多年毫無消息,女人家自己生活太辛苦。”

    岑一一已經羞得說不出話來,老阿姨似乎都很喜歡看小姑娘嬌羞的畫面,更加放肆的講起葷段子,小姑娘又是想聽又是羞澀,掩耳盜鈴的低着頭跑去倒了杯水。

    “孫大爺,結姨拿來的杏,來嚐嚐嘛。”

    岑一一輕輕拉着老孫頭的袖子,老孫頭滿臉不樂意,可還是順着小姑娘一起跟了過來,結姨翻了個白眼,橫着挪了挪屁股,老孫頭從籃子裏翻了個熟透又沒有蟲嗑痕跡的塞到小姑娘手裏。

    只啃了半個杏,老孫頭僅剩的幾顆牙就已經被酸得再也咬不動,努力擠出微笑,趁小姑娘不注意,把手裏剩下的半個杏丟到門外。

    結姨看見了他的小動作,撇撇嘴,也沒點破,這兩個年輕人來到老孫頭家後,這位家破人亡後一直渾渾噩噩的孤寡老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甚至重新開始收拾起院落的衛生,這座鄉里最大也最空曠的院落多年來第一次又變得整潔,雖然不復巔峯時的輝煌,但也遠遠好於之前那副腐朽破敗的模樣。

    “誒,他是不是動了一下”結姨揉了揉眼睛,指着柯鎮的手指,不確定的說道。

    岑一一立刻將杏丟到一旁,猛地撲倒他身邊,發現這個在牀上躺了一個月的男人嘴脣似乎正在微微蠕動,她緊緊把耳朵貼近到柯鎮嘴邊。

    “你說什麼”

    柯鎮似乎只是在無意識的呢喃,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應該是在說想喝水吧”屋子裏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結姨驚訝的看着老孫頭,這位可憐的老人幾十年來第一次說話,他的表情看起來憂傷又痛苦,結合他那悲慘的經歷,這句話可信而可悲。

    岑一一趕緊跑到桌邊倒水,只是因激動而顫抖的手嘗試了幾次都把水倒在了碗外面。

    “我來吧。”

    結姨溫柔的接過水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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