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一起,花山衣不自覺地就打了個哆嗦,沉悶的空氣讓她更害怕了,不論季笙怎麼說,她死活不讓季笙離開虛影保護的範圍。
季笙拿她沒有辦法,只說在這裏再觀察一陣子就回去,結果趁二人不注意的時候一個翻滾就穿過虛影來到了另一側,花山衣和東方那月立刻穿過去架着他就往回走,這時季笙突然噓了一聲,“等一下。”
“等什麼,等死啊”紅衣姑娘憤憤地說道。
“哎等一下,你們看,”季笙掙扎着示意二人看向前面,“今天沒有行屍來。”
被季笙這麼一說,二人手上動作就停了下來,紛紛轉過頭,的確如季笙所說,今天並沒有行屍出現。
失去了星光,大地彷彿被蒙上了一層黑色的紗布,看什麼都是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周圍異常安靜,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微涼的空氣讓三人汗毛立起,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壓抑着三人的呼吸。
季笙找了半天,才發現那震耳欲聾的咚咚咚,來源竟是自己的心跳。
他扭頭看了看身旁兩人,花山衣一雙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整個人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限,鬢角早已被冷汗打溼卻不自知,呼吸微不可聞,彷彿害怕自己的呼吸聲驚動了沉睡在寂靜中的什麼東西。
東方那月就更誇張了,嘴脣慘白哆嗦個不停,臉上一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表情。
季笙無聲地嘆了口氣,低聲道:“那個”
“呀啊啊啊啊”花山衣被他這突如而來的一句話嚇了一大跳,閉着眼拿劍在面前瞎揮了一通。東方那月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已經沒了人色。
“別激動,是我。”季笙道。
“你要死啊這時候還嚇人”花山衣眼角閃着淚花埋怨。
“你們害怕成這樣還是回去吧,我自己去看看,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今天行屍沒出來,但從另一個方面想想這不正是個絕好的機會嗎過了這個村說不定就沒這個機會了。”季笙扯扯身上的衣服,“再說我還有寶衣,不要緊的。”
其實三人中最適合出去打探的是東方那月,他擁有三足本源“恙”的保護,無論行屍們怎麼打都不會有事,還不怕屍毒。
只是季笙看他現在已經被嚇破膽了,而且本人好像是真的很膽小的樣子,並不是裝出來的,就算他本人是自願來幫助解決這件事,在這種情況下季笙也不好意思對他說你行你上吧。
誰知道花山衣一個勁兒的搖頭,說不出什麼但是也不放手,另一邊東方那月也顫顫巍巍站起身,“要不還是我們一起吧,出了什麼事還能有個照應。”
最後三人各自妥協一步,由能看見部塔的季笙領路,但是一有不對就要立刻返回。
季笙隨着部塔的流向一路往前,三人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圍的風吹草動,空氣裏瀰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靜,似乎隨時都會有什麼危險破空而出。
就在這樣極度的壓抑當中,三人找到了村長所說的那個田畝,範圍很大,算起來應該同時有好幾人在這裏耕作,但是隻有一個屋舍,位於田畝正中,一條小溪從田畝中穿插而過,從溪流的源頭,源源不斷的部塔正洶涌而出。
田中種着土豆豌豆什麼的,很多都成熟了,只是因爲最近無人採摘才繼續待在田裏。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如今算是找到了部塔的源頭,但是行屍的問題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部塔生活在黑暗中,一定是被什麼嚇到了才從下面出來,往那邊走走,有蟲的氣息。”小心道。
季笙按着小心所說的方向前進,在翻過一座攀爬困難的丘陵之後,一座亂墳崗出現在三人面前。
幾人本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亂墳崗附近開墾田畝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只要風水好,建個廟都不算什麼。但是眼前土地翻掘,一具具行屍從地下爬出來來到地上,有些半個身子還埋在地下,身軀皆是殘破不堪,成片成片看在眼裏讓人頭皮發麻。
季笙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起了衝突過來刨了人家的祖墳,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現在部塔和行屍的源頭都找到了,但是這並不是那些能夠行動的行屍,看來還需要下去調查一下。
“你剛剛說什麼蟲的氣息”季笙剛剛對小心說完,層層疊疊的烏雲當中忽然降下一道粗壯的霹靂,竟然直接落到亂墳崗上。
熾烈的白紫色電光讓三人眼前一花,片刻過後烏雲中傳來一連串悶悶的轟隆聲,像是直接從腦海深處響起,讓人頭疼欲裂。
他下意識地覺得有什麼不對。
忽然又是一道霹靂落下,三人各自用衣袖遮擋眯起眼睛,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一個身形有兩個成人那麼高的屍體在雷電中緩緩破土而出,下一刻灼目的電芒斂盡,似乎是被巨大行屍吸入體內一般,巨大行屍屹立不動,忽的一聲低沉的咆哮,一個白紫色的光球聚攏在巨大行屍嘴前。
光球砰然炸裂,化作數道迅猛無匹的閃電破空而去,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溝壑,最後炸出一個個巨大的深坑,坑內一片焦土。
其中一道炸裂一塊巨石直奔季笙而來,他避之不及,被宛如長槍突刺般的鋒利電芒當胸擊中,遠遠飛出去。
花山衣猛地轉頭,正要追上去,突然覺得嘴脣一溼,擡頭望去,發現從漆黑雲層中落下無數雨滴,噼裏啪啦的落到地上,耳邊瞬間響起一片嘈雜。
片刻的功夫季笙已經回來了,在二人驚奇的目光中,他頂着一頭亂毛,脫下蟲蛻衣披在花山衣身上,說道:“找到了,就叫他行屍王吧。”
“你沒事兒吧”花山衣大喊,雨聲嘈雜,必須有大聲喊才能讓對方聽到。
“沒事兒,”季笙看了一眼天上,大雨滂沱,“這衣服還扛得住。”
他無法確定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會不會影響到那片虛影的作用,如果虛影被大雨削
弱,那這一大波的行屍毫無疑問會去往村子的方向,真是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也不知道那個巨大行屍是不是聽到了季笙的話,大雨中巨大的身軀緩緩轉動,提起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直指三人藏身的丘陵,彷彿是爲了響應巨大行屍的號令一般,一具具行屍從地上緩緩爬起,慢慢走過來。
似乎是大雨影響了行屍的動作,行屍們移動得極其緩慢,而且並不是季笙所想的那樣,行屍們繞過了三人所在的丘陵,一左一右從旁邊去往三人身後的方向。
而那具顯然是領導所有行屍的巨大行屍,依然站在原地。
“怎麼辦”東方那月大喊,“趁着現在大雨能遮住我們的氣味,行屍並不能察覺我們的所在,跑不跑”
話音剛落,又是一個雷電光球在不遠處四散炸裂,三人齊齊一縮脖子,季笙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目光定定地看向巨大行屍的位置,發現這幾乎連成注的雨水並不能影響雷電的聚集。
他轉頭看向花山衣,紅衣姑娘也看着他。花山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低聲說了句,“幫我。”
季笙也不問,咧嘴一笑點點頭,越過她去看東方那月,後者一臉驚訝道:“你們幹嘛瘋了嗎那可是成片的行屍,還有個大塊兒頭,我們就三個人,怎麼打得過”
“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兒,幫不幫忙”季笙問。
東方那月一愣,發現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到這兩人真實的一面,喃喃道:“瘋了,你們瘋了。”他反覆從兩人臉上確認,發現兩人認真的表情並不像是在說謊,“你們這是爲了什麼啊”
“萬一行屍們去村子了呢,你不是蟲醫師嗎,救死扶傷是不是你要做的”花山衣認真地問。
“可是蟲醫師是解決人們身上的疑難雜症,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可以說是災禍了,等村民們去蟲師委託後派專門退治的蟲師來解決吧。”東方那月吼道。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黃花菜都涼了,都一樣的,你現在跟我們打死這個大行屍,也是救死扶傷,村民們會感謝你的,來吧,我們人手不夠。”花山衣先白了他一眼,又上來抓住他的手。
東方那月整個人怔在雨中,巨大的雨點落在身上一絲感覺都沒有,遍體冰涼,卻覺得自己胸中火熱。
這兩個看起來並不太懂得規矩沒有一絲經驗的同齡人,不知爲何卻讓他想到了自己在確定要走蟲醫師這條路的那天,爺爺摸着自己的頭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東方那月猛地一拍地。
“好吧我豁出去了,先說好啊,我除了本源蟲,只有一隻用於移動的蟲。”他一臉悲壯,臉上已經分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
三個人舉起手,三隻手掌一起拍在空中,清晰地像是蓋過了天地間的一切聲音。
“你打算怎麼辦”東方那月趴在地上看着緩慢移動得行屍羣,指着遠處的那具巨大行屍,“兩邊都有,我們就三個人。”
花山衣也歪頭看着季笙。
“山人自有妙計。”季笙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