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逆命之蟲 >繭中蝶 上花燈
    “這是什麼東西”季笙問道。

    這句話從他來到花滿樓裏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可他現在顧不上這些,看看周圍的環境和蘇似的眼神,就能知道已經大事不好,問這句話,其實是想找個辦法溜走。

    啊,心好累。

    只要能逃離這個地方,哪怕現在讓他回去重新面對那幾個大漢領着再跑上幾條街,他都覺得可以,當然那個大嬸還是算了。

    紅花握在手裏,他覺得扔了也不是拿着也不是,遞給蘇似,蘇似像避瘟神一樣貼着牆邊走,恨不得整個人撲到牆裏去。

    “這到底是個什麼”他突然有些煩躁。

    “你連這是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拿”蘇似反口大罵,“花燈啊你看看周圍”

    花燈

    季笙來到欄邊,看到只有自己這間屋子發出的亮光,在一片漆黑之中,的確很招人眼。

    另外一邊那個紅衣姑娘木愣愣地看向季笙這邊,緩緩伸出手,季笙下意識地也伸出手,一道紅芒從姑娘手中飛出,像一段紅綢一樣輕靈舞動着來到五層,圍着季笙繞了一圈,沒入他手中的紅花當中。

    整個房間忽然散發出一片朦朧的紅色光亮,紅花倏地凋零隨即四散而去,像空中飛舞的翩翩蝴蝶,慢慢匯聚,轉眼間就在三層平臺與五層屋子之間變出一道若有似無的花瓣長橋,神祕又夢幻。

    整個花滿樓寂靜片刻,忽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久久不停。

    季笙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從牆上把蘇似扒下來,就看到那個姑娘拎起長裙,伸出雪一般的赤足,輕輕踏上花橋,一步一步向着二人所在的位置走過來。

    剛剛出現停止勢頭的掌聲瞬間又起,層層疊疊,如同海潮一樣一浪高過一浪,整個花滿樓似乎都跟着發出一陣轟鳴,快要被掌聲給震塌了。

    花橋不長,舞姑娘轉眼就來到盡頭,只需一步就可以踏入屋內,可她偏偏停住了腳步,春蔥般的手指從袖中伸出來,停留在空中。

    季笙腦中一片空白,蘇似這時頂了他一肩膀,“上去接着。”

    季笙靈魂出竅似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伸出的手,舞姑娘微微一笑,藉着他的手一步躍入屋內,紗幕在她後面緩緩落下。

    哄

    掌聲的熱烈瞬間達到了,喝彩聲,起鬨聲盤旋在偌大的空間內久久不散。

    三四層看熱鬧的人羣興奮地討論着,不知五層裏是哪家的大公子有這等魄力和手筆,令人欽佩又豔羨;五層其餘幾間屋子裏,白衣公子們個個咬牙切齒,偏偏又不知道敢點花燈的這位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一時間不敢貿然出手。

    幾間屋子悄悄開了門,僕從們游魚般遊走在各個房間之中,傳遞着情報。從季笙點上花燈的那一瞬間,五層的公子們已經默契地站上了統一戰線,而他們的敵人,就是五層唯一一間拉着紗幕的屋子裏面的主人。

    與外面熱火朝天的氣氛相比,屋內冰窖似的寒冷。季笙,蘇似,與才進來的舞姑娘圍繞着桌子呈三足鼎立之勢,蘇似喜歡的那張舒服大躺椅被季笙讓給了舞姑娘,二人則一人一個板凳坐在屁股下。

    恐怕舞姑娘是花滿樓古往今來的第一個被點了花燈卻進來與金主悠哉喝茶的人了,但是她面色平靜,看着眼前季笙給端上的茶,目不斜視。

    蘇似一開始還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舞姑娘,眼神如同一隻餓了幾年的野狗看到了肥瘦五花,後來被季笙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哎呦”了一聲,趕緊捧起茶杯,一雙眼睛在季笙與舞姑娘身上滴溜溜轉。

    “你”季笙猶豫着怎麼開口,就看

    到蘇似極其狗腿子地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所以他順勢看向蘇似,“還是你來吧,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蘇似沒料到,一下愣了,季笙一拍桌子怒道:“你來說說,這所謂的花燈是怎麼回事兒”

    蘇似嚇了一跳,手裏茶杯飛到牆上,茶水灑了舞姑娘一身。

    舞姑娘連看都不看,輕輕拂去還未洇進去的茶水。

    “公子不知道嗎”

    季笙有些尷尬,不知該怎麼回答。

    “公子不知道花燈到底是何物,就點了”舞姑娘還是看着自己眼前的茶水。

    “確實不知,如果有什麼唐突之處,先給姑娘賠禮了。”

    舞姑娘沒有表情,“所以公子覺得賠了禮道了歉,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個人只要爲自己的衝動道了歉,做的一切錯事就都不算什麼,就沒事了那公子覺得覆水可以收嗎”

    “我覺得可以”蘇似一本正經點點頭道,然後他看見季笙瞪了自己一眼,又縮縮脖子補了句。

    “吧”

    “吧什麼吧是你害我的還不好”季笙不敢迴應舞姑娘的咄咄逼人,感覺自己一肚子火無處發泄,“你給我說說這個花燈是怎麼回事兒”

    蘇似想想好像確實是,於是有些慚愧,解釋道:“花滿樓的重頭大戲,像每次花魁的初演,都有上花燈這麼一說。普通就是輪番競價,價高者可得同花魁共度一晚的殊榮,當然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但只要有人點了屋子裏的花燈,那就完全不一樣了,點了花燈就說明這個人你要買下來,以後想幹啥都隨你。只不過敢這麼做的人少,最近一次應該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季笙一臉黑線,看着一旁面不改色地舞姑娘,回過頭對他說:“只是買下來而已嗎”

    蘇似很好奇季笙的關注點怎麼如此奇特,不去關注“隨便想幹啥”反而關注這些有的沒的,然後搖搖頭,“當然不是,那麼簡單倒好了。有人敢上花燈,就是下了五層所有人的面子,所以一定會有人加價加到天上的,而上花燈默認的規矩,就是上了花燈的這個人,比現價高出一個銅鈿。無論別人怎麼出,我都比你多一個銅鈿,很噁心吧,這也是爲什麼沒人上花燈的原因,敗人緣兒的事兒。”

    季笙已經無奈了,剛剛最後一個競價已經出到了一萬金錠的價錢,而他現在連萬分之一都拿不出來。

    難怪啊,舞姑娘在知道自己不知道花燈是什麼的時候,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不對,其實根本沒有表情,現在她應該已經崩潰了。

    一個本以爲能買下自己給自己帶來好日子的人,竟然什麼都不是。比失敗更難過的,就是失望。空歡喜一場。

    他突然覺得舞姑娘人很好,畢竟沒有一氣之下把茶壺扔過來嵌自己臉上。

    “還有什麼嗎”季笙虛弱地問,“要是我拿不出錢來怎麼辦,在這兒刷盤子刷十年可以抵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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