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飛蛾天生被燈火吸引,這邊的情況瞬間就吸引住了湖上幾人的目光。
花山衣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鼻子一癢,淚水瞬間模糊了眼眶。
“什麼意思啊老大”蘇似哀嚎一聲,撲通掉進湖裏。
“等下解釋,”季笙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到,一邊下落,一邊做了個橫切手掌的手勢,大喊一聲,“那月”
同時他凌空翻轉,行雲流水的動作遲滯了一瞬,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試探着低聲喊了句小心。
得到應答之後他瞬間熱淚盈眶,胸中充滿了無盡的勇氣,右手一揮,一柄開天闢地般的巨劍直刺而下。
兩丈寬的巨劍宛如擎天柱似的刺入水中,掀起一層疊一層的水花,直接進入湖底,變長的趨勢卻沒有絲毫的停止。
季笙手握巨劍,在短暫的下墜後,藉着巨劍觸及湖底變長後,重新獲得上升的動力,在水鏡開始復原的一瞬間,來到了之前水鏡破碎的地方。
也就是他打通兩邊,重新回到現實世界的地方。
其實水鏡並未開始“癒合”,已經幾乎耗盡源氣的黑霧人此時並沒有多少源氣可以分給水鏡使用,所以一面支離破碎的鏡子就這樣孤零零地懸在天空上。
季笙半身在水鏡之下,手裏還握着巨劍,半身在失落之地,舉目遠眺。
遠遠看去,好似一個人憑空少了上半身,詭異至極。
“前輩......”季笙面露不捨道。
“小子少來這一套,”穆螺衝季笙擺擺手,“趕緊回去,那個紅裙的丫頭不錯,別辜負了人家,其他的那兩個人也挺好,小子人緣不錯。”
季笙知道,只要水鏡一旦復原,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個不知真實年紀到底有多大的前輩了,到時候一個普通世界,一個失落之地,恐怕兩人就算在各自的世界“咫尺相望”,也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
與此同時,在看到季笙以莫名其妙的方式重返之後,黑霧人露出了詫異的目光。
來不及有任何想法,他猛地收手,卻慢了一瞬,湖水上突然一道迅雷穿過,帶起了一道青碧色的細芒,停留在空中久久不散。
“啊啊啊”從手掌中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感,讓黑霧人面容扭曲痛苦不堪,忍不住仰面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
那月止不住前衝的勢頭,在揮出那一刀之後直接衝進了水裏。
黑霧人手掌上沒有一絲傷痕,也沒有流出一滴鮮血,但是一個瑩藍的小蟲突然浮現在空中。
小蟲整個是橢圓形的樣子,如同一面鏡子一樣具有正反兩面,光滑非常,卻並不見眼足之類的器官。
“可惡”黑霧人咬牙切齒地咆哮一聲,伸出僅剩的一臂,想將這隻蟲重新奪回來。
忽然間湖上泛起刺骨的寒意,使人如墜冰窖,黑霧人手臂一縮,下一刻一個附加了水屬性的冰球在他面前破空而過,只要慢了片刻,他的整條手臂就會被當場砸中,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斷臂自保。
他領教過
花山衣的冰球,裏面不但有濃郁的水屬性,還有一股遮掩不住的憤怒。
但是他並沒有就此收手,這隻水鏡蟲是他千辛萬苦纔得到手的,爲此他不惜觸碰了禁忌,導致他失去了整個右臂,平時只能以黑霧僞裝。
因爲這隻吞噬過影蟲的水鏡和他身上的另一隻定影蟲堪稱絕配,只要能投影出一個人的全貌,就可以通過“定身”這個人在水鏡中的投影,來間接地定身這個人
所以這個二足水鏡雖然不算十分稀有,但對於他來說,沒有比這個更適合自己的蟲了。
這樣的蟲又怎麼能讓他甘心捨棄獨自逃命
黑霧人操縱身下黑霧,慢慢分出一部分去將水鏡團團包圍,然後拖向自己這邊。此刻黃衣小子已經掉入湖裏不足爲懼,紅衣丫頭也待在遠處,並不能在水上靈活移動,只要注意躲閃她發出來的冰球就可以。
想到這裏,黑霧人定了定神,想着只要將浮在不遠處空中的水鏡拿到手之後,馬上逃離此地。
水鏡一寸一寸的貼近,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黑衣人從未經歷過這般焦急的等待。
就在水鏡馬上要進入黑霧人掌握範圍的時候,一隻雪白的手伸上前握住了水鏡。
黑霧人一愣,慌忙擡頭,對上了蘇似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你在幹嘛”
蘇似站在一塊兒浮冰上,對着黑霧人眨眨眼。
浮冰面積很小,僅僅夠他一腳站立,按照常理說體積這麼小的浮冰根本託不起一個人的重量,可偏偏蘇似就站在上面,金雞獨立,左搖右擺地保持着平衡。
咕咚嚥了口口水。
“不要我拿走了啊。”蘇似大袖往身前一兜,收了水鏡在手裏,趁着黑霧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嗖的一聲跑遠了。
“站住”黑霧人遲了一瞬,立刻大吼,接着下半身化爲黑霧,向蘇似離去的方向迅速飄過去。
“站你個頭。”蘇似頭也不回,甩着大袖沿湖面狂奔,他的身法奇特,但姿勢並不是十分雅觀,彷彿一種鴨子與狗之間的動物,看起來彆扭卻跑起來飛快,黑霧人跟在後面額頭上已經開始沁出汗珠,仍舊是連蘇似的衣角都碰不到。
於是蘇似跟遛狗似的,帶着黑霧人在湖面上一圈又一圈地跑着。
一襲白衣翩翩領跑,一團黑霧濃濃後追。
花山衣踩着浮冰慢慢來到那月身邊,一把把他給撈上來,深深地看了季笙一眼,然後又將目光移到蘇似身上,最後嘆了口氣,對那月搖了搖頭。
季笙居高臨下,半個身子在失落之地看着眼前荒誕的一幕,臉上帶着些無奈,轉頭看了看穆螺。
穆螺把蘇似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鑽出個洞來,皺着眉,癟着嘴,不知在想些什麼。
臨了嘆了口氣,“這傻逼好像不是我認識的那個”
季笙笑了笑,心說難不成傻逼還有很多種
各有各的傻逼處,處處不相同,同是天下傻逼人,人人都
傻逼。
哎,這首打油詩不錯啊季笙在戰局已經不怎麼緊張的當口出神了一陣兒,突然看到了蘇似手裏的那隻蟲,又看看穆螺,靈機一動,對蘇似大吼,“扔過來”
蘇似也不管他到底要幹什麼,本着老大的命令就是天的原則,雙腳一停,在湖面掀起一陣水浪,鼓足了全身的力氣,對準上方的那一面徒有其表的水鏡,猛地甩手
一道瑩藍色的光芒當空劃過,牽動起了月牙湖上成千上萬的月光蟲,形成一道於半空中流淌的星河,星光璀璨地緩緩流向季笙。
黑霧人一時也看愣了,忘記了前去阻止,就那麼看着自己的水鏡蟲到了季笙手裏。
季笙握着彷彿一面小鏡子似的水鏡蟲,陷入了沉默。
“你想幹什麼”小心突然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啊,你才一足,哪怕是即將升到二足,但也是一足。”
“同足蟲只要是除了本源蟲之外,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給你吞噬了,但是跨足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反噬風險太大了,一個不小心,你就不是季笙了。”
季笙依然沉默着。
小心說的對。
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之前連通真實世界與失落之地的橋樑是水鏡,那隻要一隻維持水鏡的這種狀態,就可以通過破碎的水鏡一直見到穆螺。
而此時水鏡正在漸漸消失,是靠着自己站在當中,同時身處兩個地方的相悖才阻止了水鏡的閉合,那麼只需要找個人寄生水鏡,在可以控制水鏡之後,就可以將水鏡這種破碎連接兩地的狀態大大延長下去。
那月是個特殊的異變雷,除了稀少的雷屬性蟲,其他的任何蟲都寄生不了,而蘇似沒有一隻蟲,也不知是本人不願意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也給排除了。
剩下的,就只剩下花山衣和自己了。
原本算起來與水屬的水鏡蟲最相配的花山衣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她的二足蟲位置已經滿了,那剩下的只有自己。
季笙倒不怎麼在乎寄生的是什麼蟲,反正都能用,但是沒想到,自己還差了一足。
一二足是蟲師所經歷的第一個,也是最簡單的一道障礙,可是偏偏這個障礙,此時卻阻擋了季笙,讓他止步不前。
這是他自打出生以來頭一次真真正正因爲自身太弱而感到失落和難過。
穆螺看在眼裏,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嘴巴翕動許久,最後卻又將一肚子話咽回了肚子裏。
這時陰暗的天空上,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先是幾個試探的雨點,接着便嘩啦一聲,暴雨如注,滿耳朵都是雨點打在湖水上的嘈雜聲。
被幾人遺忘在腦後的黑霧人突然冷笑一聲,身上一個地方閃爍,而後整個人化作黑霧離去。
“攔住他”花山衣大喊。
沉浸在悲傷中的季笙和那月等人在這一聲驚叫中回過神來,立刻以包圍的陣勢跟在後面,蘇似一馬當先,整個人都追進了黑霧當中。
就在快要追上的時候,突然從不遠處的傳來一聲爆響,季笙一愣,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騰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