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一路走來,一起打打鬧鬧,一起出生入死,不知不覺間,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夥伴關係。
而蘇似突然行此大禮,一時間所有人都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何種意思。
無論是季笙對於蘇似,還是蘇似對於季笙,二者之間的關係,遠比二者和其他人之間的關係來說,要複雜很多。
但是當事人之外的那月和花山衣也都可以看得清楚。
雖說蘇似口口聲聲喊着季笙“老大”,但多半也是因爲外界的因素,之前聽季笙提了一嘴,大概是因爲季笙嘴中那位先生的原因。至於本人是不是真心承認季笙這個老大,那只有天曉得了,恐怕蘇似本人都不清楚。
而另一邊,季笙自始至終都認爲自己並沒有實力當蘇似的老大,這也是衆所周知的事。
也是因爲先生的問題,纔不得不收下這個總是給自己挖坑跳的小弟。
至於兩人之間的關係,十分模糊,十分微妙,恐怕兩個當事人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定義。
類似於朋友,又帶有許多對手甚至是敵人的感覺,卻可以在最危險的時候把背後交給對方,而在平常的時候,又必須時時刻刻小心提防。
可無論怎樣,絕對不會是值得其中一人五體投地行禮大拜的關係。
季笙一臉木然,顯然已經被蘇似的舉動震驚到無法思考了。
“啥意思”
蘇似起身,臉上是罕見的認真的表情,然後單膝下跪,以一個臣服的姿態對季笙道:
“蘇似願奉季笙爲主,一生一世。”
“無懼天雷,不與狂濤。”
“一契締結,生死相隨。”
“時無所拘,地無所御。”
“然蟲主死,則契而盡。”
忽然間天空中的流雲蕩盡,露出萬里碧藍的晴朗天空。
從蘇似的臉上可以看到一種類似於虔誠的神情,看着季笙的時候,與平常的蘇似截然不同。
一襲白色的衣袖拖在地上,襯得更加潔白,天地間的莊重肅穆此刻都匯聚於此。
而在此地,彷彿仙人落塵。
季笙原本以爲蘇似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但是他從那張雪白無暇的臉上,他看不出蘇似任何玩笑的意味。
心中當下瞭然。
這傢伙開始認真了。
其實季笙真的非常想在這個時候問一句爲什麼,可是總感覺氣氛到了,自己說出這句話顯得太過不合時宜。
思來想去,好像此時除了接受或者問一句爲什麼,真的想不出別的回答方式了,可蘇似的這番舉動,卻又讓他無所適從,生怕這又是他的什麼新鮮的坑人玩法。
突然的靈光一現,季笙開口問道:“是先生的原因
”
蘇似從地上站起來,忽然又笑了,彷彿一瞬間,又變回來之前的那個蘇似,“差不多,一切都源自於一個約定。當然,這都是時蒼那傢伙起的頭,不然我也不能來這邊。”
“剛剛說的,都是我心裏話。蘇似一生中侍奉過三個人,各有不同,現在的蟲主,就是老大你。之前說的那些不能說的,現在也可以說了,老大你有什麼想問的,我知無不言。”
侍奉過三個人,看蘇似的年紀其實季笙也看不出蘇似的真實年紀,但看起來總歸是分在年輕的那一撥。
也就是說,之前侍奉過的三個人都已經死了,怪不得,最後那句“然蟲主死,則契而盡”,應該就是這樣,因爲前面的蟲主都死了,所以現在才輪到自己。
一層陰沉的烏雲遮住了季笙的心頭,他不禁害怕之前的幾個人,都是因爲蘇似的原因才死的。
而自己極有可能就是下一個。
之前不能說的也可以說了那豈不是很好......季笙轉念一想,心裏嘿嘿一笑,打算趁這個機會,狠狠掀一下蘇似的老底,道:
“你跟先生之前有什麼約定”
“約定內容大概就剛剛說的這些,不過我添加了個條件,老大你要聽嗎”
“是因爲我做了什麼嗎”季笙想了想,“類似於如果我不做這件事或者做了這件事,就通不過先生的測試一樣,或者說,只有我做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你纔會說出這些話。”
這倒蠻符合先生的脾氣和做事方式的。有條件的選擇,在開始的一條路上,會隨着每一次的選擇而走上不同的道路,而這些道路的終點,天差地別。
季笙小時候總跟先生玩兒類似的遊戲,這種因爲自己的選擇而選擇的道路,對季笙來說,總是充滿着無窮的吸引力。
“還是老大冰雪聰明,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兒,但是不是時蒼,而是我,我定下了條件......”
“不用說,我一點兒都不想知道。”季笙突然間有些心虛,連忙打斷他,害怕蘇似嘴裏的那個條件,是自己讓他脫衣服這種讓人無語的事情。
“但是我想問問,之前的那些,就是你說不能說的那些,有沒有你故意給我挖的坑,但是當時卻避而不談的”
季笙認真地看着蘇似的眼睛,他有信心,只要蘇似給出答案,他就一定能辨別出真假。
“我故意給你挖的坑你還沒看到呢,老大。”蘇似走上來,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拍拍季笙的肩膀道:“想不想知道我給你挖了哪些坑”
“還有我沒看到的坑”季笙大驚失色,心說你之前坑我坑得還不夠麼。
原來之前我覺得已經不能承受之痛,在你看來,還只是毛毛雨嗎
“是不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連怎麼給我送殯都想好了”
“老大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挖的坑都很小,就吐口唾沫在地上那樣,淺顯易懂。”蘇似無奈道。
“那花滿樓的事兒”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那楊公子”
“順手而爲。”
“還有呢”
“還有的坑具有選擇性,之前扔了出去,現在已經不是我能掌控的事情了。但是我跟你保證,就這麼一個了。而且從剛剛開始,我就已經決定好了,以後跟老大生死相隨,哪怕那個坑真出現了,我先往裏跳,你踩着我過去。”
“我說的都是真的。”
季笙正在琢磨這蘇似剛剛這句話,心想這是不是就是先生嘴中的挖個坑自己跳,然後突然就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