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不知道怎麼話題就突然跑到這上面來了，有點不太相信，心中產生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穆易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想要套自己的話。
一個穆易，一個江冰顏，都是這樣，說話喜歡跑題，避實就虛。
可惜蘇似不在身邊，不然季笙一定把這些頭疼的事情全部推給蘇似。
“怎麼，是不相信有內奸，還是不相信我說的有內奸”穆易道。
這兩句話乍一聽沒什麼差別，可是季笙能聽出穆易藏在話裏的更深一層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相不相信我
這我哪兒知道啊我倆纔剛認識不到半天
季笙感覺一股無力和無奈像洪水一樣遊遍了全身。
畢竟從見面到現在也才一天時間都不到，而且還不算之前的零交流，對於穆易這個主動暴露出自己“隱藏”的蟲師前輩，季笙真的是一頭霧水。
“額，等一下，前輩您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我就只是在調查這件事上暫時跟着您的一個無名小輩，啥都算不上，退一萬步講，您不是說蟲師裏有內奸嗎，加上我們剛剛說的事情，您是不是......是不是......”季笙有些緊張，開始語無倫次。
“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當面跟你說這件事”穆易笑着，“畢竟我們也纔剛剛認識。”
“是的，如果按您剛剛的說法來看，有關於這些機密的事情，您最不應該說的，大概就是我了，因爲我嫌疑最大。”
季笙說完，也沒有流露出多餘的情緒，因爲事情本身就是如此，一個連蟲師入籍都沒有入的外人，是不應該聽到這些祕辛的。
聽了就得賠上性命。
“知道邏輯很好，但是事實卻恰恰相反，”穆易認真地看着他，點點頭，“我跟你說這些事情，自然有原因，其實很簡單。所有人都可能是內奸，包括我和喬彬在內，但只有一個人不可能，那個人就是你。”
“我”季笙瞪大了眼睛，“可是我什麼也沒做啊。”
“就是因爲你什麼也沒做啊，”穆易微微皺了皺眉，發現面前這個本以爲頭腦足夠靈活的年輕人反應有些遲鈍，“想聽聽我的分析嗎”
“您說。”季笙心說反正都上賊船了，若是不順着穆易的話往下捋，那恐怕僅剩的那一個銀元也保不住。
爲了那一個銀元，他準備豁出去了。
“既然是懷疑有內奸這件事情，那一定是有痕跡可循。你知道爲什麼嗎，蟲師之前有過許多次的隱祕的大動作，準備大幹一場。比如說南邊的一處梭羅礦藏，等到。但這些都因爲一些奇奇怪怪的巧合，在最後的關頭功虧一簣了。”
“雖說構不成什麼威脅，而且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但恰恰
就是如此，我們纔不能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慎重地應對這件事。”
“你想一下，在你正常的生活中，始終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力量，每當你想做一些跳出正常生活軌跡之外的事的時候，它都在阻撓着你。而當你老老實實地沿着原來的方式活下去的時候，它又彷彿完全消失了，感覺就像是......”
“像是被安排了......”季笙鬼使神差地接上一句，發現自己都聽不清楚自己的聲音。
穆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點了點頭。
季笙突然有些煩躁，“前輩，我就跟您說實話吧，我朋友受傷了，我就是單純地想要找出是誰想要害他纔過來的，您跟我說這麼多，其實也沒什麼用，我根本也幫不上什麼忙。”
“對，你說的對。”
“那你跟我說這麼多幹嘛”季笙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一陣發虛，有些搞不懂穆易到底在想什麼。
“沒什麼，就是坐下一起聊聊天，彼此認識一下，畢竟這一段日子不出意外的話你都要和我一起行動，先認識認識，總沒有壞處吧。”
季笙怔在原地，過來半晌擡頭望天，彷彿認命了一樣嘆了口氣，“行，您接着說吧。”
好像是被季笙的一番動作給逗樂了，穆易拍着大腿狂笑不止，等到笑得筋疲力盡了，穆易才用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淚，接着說：
“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說到有人在暗中阻止。”季笙面無表情。
“哦，對，就是這樣。但這個內奸藏得太隱蔽了，連我都找不着他的痕跡，如果不是一切都太過於巧合，我甚至都懷疑這個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爲了不讓人發現我意識到了這件事，所以我只能在外人面前，裝作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季笙聽完，忽然一個蹦跳起來，用一種很隱晦的眼神看着穆易。
仍舊坐在斷木頭上的穆易擺擺手，“你覺得是我”
季笙沒說話，但是也沒否認。
剛剛一瞬間的感覺太驚悚了，感覺真的就像是在與虎謀皮，平靜的水面下，暗流涌動。
此刻他整個後背都在流汗，像是雨季暴漲的洪水。
穆易接着擺擺手，道：
“其實我也值得懷疑，之前在屋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是懷疑對象。你可能才做蟲師沒多久，所以不知道，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蟲，其中有一種非常危險，就是催眠類的。”
“這種大部分爲無屬性蟲的催眠類，可以讓人在自己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主觀意識之外的事情。舉個例子，如果我被用了這種蟲，那我可能會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偷偷向外界傳遞着蟲師內部的情報，而自己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怎麼樣，很可怕吧，這也是爲什麼喬彬在分配任務的時候選擇單獨並且依次分配，目的就是爲了讓整件事進行的過程中，所有人都只能知曉其中自己負責的那一部分，對全體無從掌握。”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只有一個人知曉全部，這樣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危機。”
穆易說這句話的時候，臉頰上的肌肉突起，側臉彷彿刀削一樣，充滿剛毅。
“那要是喬彬也被催眠了呢”季笙不知怎麼突然來了一句。
“這......大概，我也不知道了。”穆易低下頭去，老老實實承認。
周圍一片靜悄悄，隱約能聽見遠處的喧鬧，燦爛的陽光灑下，照的大地暖烘烘的，而兩個人躲在小巷的角落裏，周圍是一片冷冷的陰影。
一時無話，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