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蘇似兩隻眼睛滴溜溜轉了幾轉,提起一口氣,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什麼,又默默地把那口氣吐出去了。
其實季笙也知道,現在的處境,真是不上不下,十分尷尬。
首先,這個金玉牌只有在這裏的三個人,還有那月,再加上一個楊渠楊公子知道。
比較讓人爲難的就是,楊公子那邊知道金玉牌在自己這兒,自己這邊也知道金玉牌是從楊公子那邊搶來的,可就是沒法對第三方說。
無論是誰。
因爲說了也不會信,說了就完了。
楊渠是偷偷從他爹那裏偷出來的,本來打算給幾個狐朋狗友炫耀,結果還弄丟了,這事兒如果被他爹知道,恐怕不僅僅是挨一頓揍那麼簡單。
但是季笙也害怕楊渠惡人先告狀。
反正這事兒沒有外人知道,自家父子之間,暫時幫着保管一下也說得過去,在這種情況下,楊渠完全可以將髒水全部潑到蘇似頭上,到那個時候,跟蘇似關係甚密的自己也肯定逃脫不了干係。
僞裝要加入蟲師,其實是想騙取金玉牌的師蟲
這罪過可就大了。
據季笙的估計,楊渠那邊暫時還不見動靜的原因,可能是因爲他忌憚自己的蟲使身份,畢竟當時蟲師入籍的時候,在場的就有特意來看自己笑話的楊渠。
潑髒水可以,但是這個髒水要是潑到了當今蟲使的頭上,那就相當於打臉太上大長老了。
只是千算萬算百密一疏,楊渠怎麼着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沒有接受那個蟲使的身份。
而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身邊的幾個人和喬彬知道。
這算不算是在頂着“蟲使”的名號瞞天過海
季笙有點想笑,卻是那種無奈的笑。
因爲這件事對楊渠是如此,對自己更是如此。
平白無故,甚至連蟲師都還不是的自己,手裏怎麼就突然多了一塊兒可以開啓蟲倉的金玉牌
要說是大街上撿的,連季笙自己都不會相信。可是也不能說實話,畢竟這件事不光彩。
“你看你,弄了這麼個破事兒,現在倒好了,你跟我說怎麼辦”季笙煩躁地對蘇似說。
“其實我都想好了老大。”
“想好怎麼坑我了”季笙蔑視地看了蘇似一眼,“你是上癮是怎麼着,不坑我難受嗎”
季笙心裏十分無奈,看別人出入都帶着小弟給端茶送水並肩作戰的,他也很羨慕。
可怎麼輪到自己的時候,竟然是這麼個貨除了好看之外基本沒什麼用,哦不,還會給自己挖坑,還是變着花樣的那種挖坑。
“你先聽他說說嘛。”花山衣在一邊打
圓場。
“還是花老大好,”蘇似說完就覺得大事不好,然後果然看到了季笙彷彿要把自己生吞了的一張臉,於是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老大說正事兒啊。”
“還記不記得之前那月受傷那會兒,我跟你說了什麼”
季笙哪裏能記得那麼清楚啊,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怎麼去避開最近一段時間跟蘇似的接觸。
就算兩人現在已經互相坦白,並且完全信任,季笙也不得不小心蘇似“無心無意”之下給自己挖的坑。
看着季笙一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蘇似癟癟嘴,“當時我不是去看周圍有沒有可疑的人嗎,然後碰巧發現了幾個反應奇怪的蟲陣,現在想想,其中一個,正好是楊家的地方。”
四周好像一下子就涼了下來,季笙雙手摩挲着胳膊,上面是一層一層的雞皮疙瘩。
“你是說”
“不一定,哎老大你先別激動,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你忘了嗎,我們之前總結的線索裏,一個巨量的蟲是必不可少的,就那個姓楊的,也就是個傻逼二足蟲師,哪怕是有不少狐朋狗友,也不可能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湊齊這麼多蟲,別忘了,蟲倉的鑰匙,可是在我們手上。”
季笙想了想,默默點了點頭,正在蘇似以爲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的時候,季笙又低聲說了一句,“傻逼二足蟲師”
蘇似一張臉瞬間變得慘白慘白的,毫無人色,額角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沁出汗水。
“額,這個,老大你別這麼積極啊,也別對號入座,不是說你。”
季笙深呼吸幾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那你說的想好了是什麼意思”
只覺得逃過一劫的蘇似狠狠鬆了口氣,眼珠子一轉,笑道:“不管怎麼樣,這件事跟姓楊的傻逼都是脫不了干係的,哪怕之前那月遇害的事情他是真的半點兒都不知道,可放出話去收集金蟲的是他吧,我們就給他來一個釜底抽薪。”
季笙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看着蘇似一臉躍躍欲試,他心裏驀地撲通一聲。
“怎麼個釜底抽薪啊”花山衣突然說道。
季笙這才記起來原來她一直都在旁邊安靜地聽着,是因爲自己太過專注才忽視了她的存在。
他一下子開始手足無措起來,看到花山衣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額,你在啊。”
“一直在。”
“沒事早點兒睡吧,今天累了一天了。”季笙開始沒話找話。
此時他和蘇似正蹲在門口的角落裏小聲討論着,像極了兩個賊眉鼠眼的小家賊,而花山衣躲在他們目光不容易注意到的側方,也蹲着老老實實地聽。
就像兩個初次動手的小賊,後面
還帶了一個家屬。
“你們剛剛說的,我都聽到了。”花山衣此話一出,季笙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倒不是害怕花山衣知道這些事情,畢竟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讓花山衣知曉一切,只是這些事情他本打算自己和蘇似單獨處理,事後跟花山衣知會一聲就可以,實在是不想帶上她一起。
“你們打算怎麼辦啊,釜底抽薪的話,算上我一個。”紅裙少女眉飛色舞。
季笙知道她這樣就是準備好了,無論怎麼說都說不動,於是輕輕嘆了口氣,拍着蘇似的肩膀,意思就是交給你了。
“釜、釜底抽薪啊,”蘇似蹲在地上擡頭看着月亮,“老大你看,我們現在手上有鑰匙了,而打開蟲倉還需要知道蟲倉的位置,這不是很簡單嗎”
“你要去蟲倉”季笙嚇了一跳,差點兒喊出聲。蘇似的話彷彿一個驚天霹靂打在他頭上,若不是有小心在幫着時刻監視周圍的環境,身在花家內院隔牆有耳,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喬彬就好帶人來抓了。
“老大你小點兒聲,我怎麼會去蟲倉呢再說我去蟲倉幹嘛啊,把那兒搬空了嗎,這樣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只能大牢見了,正好圓滿了一下之前沒能去給那月送牢飯的心願。”
“那你要幹什麼啊”季笙鬆了口氣,但依然想不通除了去蟲倉,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稱得上釜底抽薪。
“去楊家看看,姓楊的丟了金玉牌,到現在還沒上門來找,以那傢伙的脾氣,肯定忍不住的。如果不是被他爹發現活生生打死了,那就一定是在偷偷圖謀着什麼。”
“老大你就不好奇嗎,你換位思考想想,如果是你丟了這麼一個重要的牌子,是不是無時不刻都在想着怎麼趕緊把人弄死把牌子拿回來,可你看看那個傻逼,估計還在外面不知道什麼地方喝酒吹牛呢,要我說這也是個人才。”
“所以說,你明天要去楊家去跟他好好坐下來促膝長談”季笙心說那畫面真的太美了,我根本不敢想象。
論打楊渠是一定打不過蘇似的,估計整個楊家所有人一塊兒上,都動不了蘇似分毫,他只擔心蘇似會把事情鬧得太大,到時候不好收場。
“不是我,而是我們。”蘇似嘿嘿笑。
“你腦子沒問題吧”季笙雙腿都蹲麻了,想站起身結果一屁股往後直接坐到了地上,“我爲什麼要去”
這在季笙看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他和楊渠之間有着不可調節的矛盾,如果是以後再不相見估計還沒什麼問題,但現在蘇似反而讓自己跟着一起去楊家做客,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老大,你別想那麼多,不就是個傻逼嗎,你還擔心他把你吃了是怎麼着”蘇似一臉不屑一顧的樣子。
“別,你可別跟我來這套,別忘了,傻逼二足蟲師。”說着季笙伸出兩個手指頭,虛戳蘇似的雙眼,然後蕩回來指指自己。
這事兒他可不能幹,蘇似擡腿就能跑,還跟兔子似的飛快,到時候如果自己真去了,一定會是個被楊家人團團包圍亂棍砸死的下場。
“老大你記仇了,記仇可不好,記仇的人都幽怨。還有剛剛你想錯了一件事,好吧,應該是我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們一起去,但不是明天。”
“怎麼着,你是打算翻翻黃曆找個合適的時間登門拜訪”
“也不是”蘇似從地上慢慢站起身,伸了伸胳膊,踢踢腿,張開雙臂面對着廣闊的星空。
“老大你看今晚夜色不錯,我們去楊家大宅一遊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