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乃廠公親自督辦，我也不好明目張膽爲你開脫，還是走個過場爲好。”把嶽忠送上的存銀票據收入懷裏，張軾笑眯眯的對着嶽忠解釋。
“只要大人有心，如何操辦，下官全力配合。”嶽忠連忙應承，他所瞭解的大明官場還是比較單純的，只要收了錢還是會盡心辦事的。
“我等如此大張旗鼓，自然進了有心人眼裏，若是不去一趟舊灰廠，難免會落人口實。”西廠官署就建在靈濟宮前原舊灰廠，所以張軾以舊灰廠代指西廠，“放心，只是一個過場，既然收了你的錢，自然保證你可以平平安安的走出來。”
“如此便有勞大人了。”嶽忠雖然心有疑慮，但是此時已別無選擇，若是西廠真是針對他，自然也不會給他翻盤的機會。
二人出了嶽忠值房，那張軾示意手下番子把嶽忠圍了，也不帶枷，以協助調查威名先去西廠。至於髒罰庫其餘人等，只是囑咐了不準離京，隨時準備西廠傳喚。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那戶部主事見張軾跟嶽忠好像達成某種協議，心裏頭也放鬆不少，於是等西廠番子帶走了嶽忠便走到近前恭敬的問道。
“不需要勞煩主事大人，只是需要照磨所各位大人覈對髒罰庫賬目了。”張軾轉身拍了拍戶部主事肩膀，先前在戶部，那一百兩票據可是被主事踹回懷裏了，“咱大張旗鼓出來一趟，手下弟兄們怎麼也得賺個茶錢吧。”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主事又從懷裏摸出票據，“大人清正廉明，怎會大庭廣衆收受賄賂呢。”
果然，張軾這次很痛快的接過票據並塞進懷裏，“主事大人，不愧是讀書人，孺子可教也。”張軾說完就走到照磨所文官那邊，貼着幾個文官耳朵叮囑了幾句，末了還瞧了戶部主事幾眼，而後說完也不打招呼，自顧自的領着西廠衆人出了髒罰庫。
西廠，值房內張軾剛泡好茶水，孟堯、薛祥、劉寺三人便攜手而至。那孟堯、薛祥二人見了禮便站在張軾身前，而劉寺直接端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乾淨了才站到張軾一側。
“大人，那嶽忠已經押到後院，如何處置還請大人明示。”西廠並沒有專門的監獄，而是隨意從後院隨意找了一件屋子就把嶽忠扔在裏面。
“先晾在那裏，嶽忠貪髒證據確鑿，只是那廝還心存僥倖，妄圖憑那點護身符保命。”張軾端起茶杯，先觀其色，次嗅其香，再輕啜一口，含在嘴裏一番回味之後才慢慢嚥下。這茶是韋瑛剛送來的明前龍井，宮裏出來的東西，剛纔劉寺那般喝法如同牛嚼牡丹，卻是浪費了好茶。
“什麼都不問，什麼也別說，好喫好喝伺候着。”張軾
把茶杯撂下，而後站起身來，“若是有人給你送錢，該收就收，至於問你們什麼，你們也就說什麼，只是做好了賬目就行。”
“大人是要”三人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就讓他們疑神生暗鬼。”說到鬼字，張軾又記起了岳家村抓住的白麻稈、苟或二人，“把那黑白無常叫來，這燕子鐺既然敢來京城，咱們就好好會會他們。”
不一會兒，換了尋常裝扮的黑白無常便被劉寺帶到值房。那二人先前在岳家村得了汪直喜歡，但是經歷過進城時的遊街，再看了西廠氣象，二人還是戰戰兢兢的跪倒了張軾面前。
“大人若有差遣，我二人必定拋頭顱灑熱血，堅決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務。”兩人不等張軾問話就忙不迭的表忠。
“不錯，你二人有此決心便好。”張軾示意二人起身，“廠公的意思你們也明白，燕子鐺既然敢來京城，咱們西廠總該表示表示。”
“我等明白，我二人既然背叛了燕子鐺，燕子鐺自然也不會放過我們，爲了活命，我二人自然盡心盡力。”白麻稈回道。
“你先前所說，若是拿到了嶽忠在吉祥寶號的存銀憑信，就去清歡樓尋那老鴇，那清歡樓可是你燕子鐺據點”清歡樓是保大坊一處青樓，距離東廠及吉祥寶號都不遠。
“這個小人實在不清楚，畢竟小人是蘇州分舵的，不過以燕子鐺往常行事作風，多半不是。”白麻稈說的也實在，畢竟能否幹掉燕子鐺也關乎他個人性命。
清歡樓在保大坊取燈衚衕與安定門大街路口，對面便是中城兵馬司，因爲位置原因，生意算不得好，不過因爲老鴇會做人，樓裏姑娘也算多才多藝，所以也不算太差。
那白麻稈的任務是獲取嶽忠存銀憑信，至於白麻稈跟誰去的，這個就不是燕子鐺操心的了。所以，此次陪着白麻稈來與清歡樓老鴇接頭的便是張軾了。
酉時初刻，天還大亮，白麻稈跟張軾二人便進了清歡樓。
“喲，二位大爺，您來了。”一進清歡樓，便有一個穿着薄露，塗脂抹粉的女子迎了上來。“小公子，看着眼生啊，可有相好的”這女子也是個挑肥揀瘦的，看張軾長得好看，就拉過張軾胳膊，緊貼着半露的酥胸嬌滴滴的問道。
“小姐姐，清歡樓我們還是第一次來，若是有那多才多藝的，您可以給安排兩個。”這女子一身濃重的脂粉味，張軾強忍着不適假裝歡喜道。
“小公子看姐姐如何多才多藝嘛，姐姐玉簫吹的不錯。”這女子好像完全忽視了一邊的白麻稈，只是一個勁兒的跟張軾推銷自己。
“簫曲，小弟只聽過明月千里寄相思，不過最近小弟卻是迷上了古箏。”張軾對女子身上的味道實在不喜，只好出言推脫。卻只見那女子捂嘴輕笑，“呵呵，小公子說笑了，姐姐吹的那個簫啊，不是你想的那個簫。”
張軾也非初哥，
雖未曾進過青樓楚館，但與那妾室賀婷、蓉娘在牀第間也頗多花樣，自然明白女子所指。這張軾只好對着身邊的白麻稈狂打眼色，希望白麻稈出言解圍。只是那白麻稈也是久未接近女色，一時之間竟然流連忘返了，急的張軾暗地裏踹了他兩腳纔回過神來。
“我二人雖然第一次來，但是也有熟人引薦，自有中意的女子，您還是先忙着吧。”白麻稈捱了兩腳連忙開口解圍，而後再從懷裏摸出錢袋，掏出一串約莫二三十枚銅錢遞了過去。
“這清歡樓是銷金窟，這些錢可是聽不了什麼好曲兒。”女子接過銅錢卻是一副不屑的模樣，不過轉而就對着張軾繼續調笑，“若是小公子鐘意，姐姐不要你錢。”而後扭着屁股就慢悠悠的走了，只是不時回頭瞧着張軾，希望張軾能叫住她，只是走出好一段距離，見那張軾沒反應才快步走遠了。
“大人，咱們還是直接找一雅間，到時候找個機會把媽媽叫來就是。”白麻稈掃視了四周，見無人注意，便貼着張軾輕聲說道。
“我第一次來，這兒的規矩也不懂，還是你來安排吧。”張軾不由念起於賢的好來，那廝對青樓楚館可是明白的很，只是因爲有特殊任務，自陽曲縣案子告破便被他派出去了。
“那您稍等，我去去就來。”白麻稈見張軾同意，就去找清歡樓的龜公，跟那鬼公討價還價，在清歡樓二樓找到一個雅間。
青樓女子無非兩種，清倌人與紅倌人，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區別是清倌人只賣藝不賣身，紅倌人是也做皮肉生意的。張軾與白麻稈主要想引出清歡樓老鴇，於是計較一番，讓鬼公找來一個清倌人吹拉彈唱。
雅間裏按照張軾的口味點了一桌酒席，二人坐定後，一個長相清麗淡雅的紅衣女子抱着琵琶走了進來。那女子先對着二人道個萬福，而後熟門熟路的坐到了門口的圓凳上，雙手稍微撥弄一番，一首陽春白雪便從指尖流淌出來。
張軾雖進過學，但是畢竟出身左衛，接觸的多是粗鄙武夫，很少有欣賞音樂的機會，所以也不枉談什麼欣賞水平，裝模作樣的用手指敲打桌面應拍，在拍錯了好幾個節拍後終於認命，把注意力都放在酒菜上。而那女子也聰明伶俐，只是微微一笑，便自顧自的沉浸在樂曲中。
“老白，時間差不多了，該動手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混了個半飽的張軾對着白麻稈說道。
“要不您來”白麻稈看着那彈琵琶的女子回道。
“強迫人的事我從來不幹，還是你來吧。”張軾忽然臉紅，早知道換劉寺來，這事到臨頭開始覺得不地道，有點對不起人家。
“這那我就不客氣了。”白麻稈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看的坐在身邊的張軾有揍他的衝動。
彈琵琶的女子看見瘦骨嶙峋的大高個色眯眯的向自己走來，心裏不由一顫，那琵琶曲子也相應的亂了節拍。
“姑娘，咱們親個嘴兒吧”女子正慌亂着，白麻稈便大喊着興沖沖的撲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