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湘被一路帶到衛廷司。衛廷司坐落在東寺街的盡頭處。大門口有兩尊銅獅雕像,面目猙獰恐怖,整個衛廷司都充滿了一股壓抑陰森的氣氛。
原本按照規定,李乘湘要換上囚服,取下束冠,但因爲其太子的身份,加上如今還未定罪,自然也是不敢,不過這囚牢還是要坐的。
當李乘湘被帶進了牢房,卻驚訝地發現,牢房裏已經關押了不少人,而且無一例外都是昨日在廣福樓裏聚會的那些官員。
這些官員此刻都已經身穿囚服,披頭散髮,並且身上都是血跡。看起來明顯已經經歷過一輪嚴刑拷打。
衛廷司最爲恐怖的地方便是他們的刑罰,常人根本難以忍受。
這些官員看到李乘湘也出現在這裏,紛紛都震驚了。
“殿下,您怎麼也被抓進來了”
“殿下,您不該來這裏的啊。”
“殿下,快走,衛廷司的人沒安好心,他們想要毀滅南唐。”
獄卒見狀立刻呵斥道:“閉嘴,一個個的都已是階下囚了,還以爲你們是高高在上的朝官,都給我老實點。”
衆人顯然是已經經手過獄卒的毒打,被這麼一呵斥,所有人都老實地安靜了。
看着諸位遭受苦難的忠臣,李乘湘的內心也是一痛。
他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直覺告訴他情況可能已經發展到很糟糕的地步。
李乘湘所在的牢房在衛廷司的最深處,能夠關押在這裏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只是李乘湘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這裏見到了自己的恩師閣老陳蕤。
兩人見到彼此,俱是一驚,但都沒有表現出來,僅僅是一個眼神的交匯,這是多年養成的無聲默契。
李乘湘被關進牢房之後,獄卒便走了,只剩下師生二人。
令人奇怪的是並沒有做什麼,給人一種故意把他們師生倆關在一起的感覺。
待他們走後,李乘湘再也忍不住:“老師,您怎麼也會在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陳蕤見到李乘湘卻更加驚訝:“殿下,您怎麼也會在這裏啊”
“施墨涼奉父王之命,說本宮涉嫌結黨謀逆,特帶本宮回衛廷司接受調查。老師爲何也在此處方纔進來,看到不少大臣都被抓了進來,這又是何故”
“結黨謀逆是了是了,果然如此。”
李乘湘被施墨涼說的有些糊塗了,結黨謀逆的罪名何來有之他全然不知。
“老師,究竟發生什麼事爲什麼那麼多的大臣都被抓緊了衛廷司”
“殿下,昨日夜裏,衛廷司突然大肆抓捕朝廷命官,抓捕的名頭爲結黨謀逆,抓捕的人全是昨日在廣福樓聚會的人。抓捕之後,人人都被嚴刑拷打。很明顯,我們當中出了一個叛徒,他出賣了我們所有人,包括殿下您。所以想來,施墨涼纔敢帶着衛廷司的人去東宮抓捕殿下您。”
“我們是進宮面聖,怎麼就變成了結黨謀逆”
“殿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樣的私自聚會在有心人的口中變成結黨謀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何況太子殿下又在其中。在眼下這個敏感的當口,殿下的一舉一動都會被過分解讀。只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們當中真的有叛徒。現在想來,叛徒只能是在那四十五簽了投名狀的人當中。”
“可殿下,如果一開始他就是以內奸的身份混進來的呢”
陳蕤的這一問,直接問住了李乘湘。
是啊,若是有人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這個時候跳出來的的確確是最好的時候。所謂一網打盡,說的就是如此。
“殿下剛剛進來,可有看到誰沒被抓進來”
這點倒是難不住他。李乘湘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努力回憶自己剛剛遍掃的人,果然發現了不對勁。
排除自己在外,算上陳蕤,一共有四十四人,還差一人。而在心中推演一番,立刻知道了缺少的人。
“是國監院院長傅明春。”
陳蕤點了點頭:“是了,就是他了。這傅明春一開始就沒安什麼好心思。”
“可傅家世代純良,深受皇恩,傅明春更是高居國監院院長,他爲何要這麼做”
“殿下,先輩是忠臣,後代未必也是忠臣。重利誘惑之下,很少有人能夠堅持本心。何況如今朝局之中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太子式微,而四皇子在施氏外戚的扶持下日益壯大。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個站隊的問題。從如今的結果來看,他傅明春自認聰明地選擇了四皇子,從而放棄了太子殿下。”
李乘湘搖了搖頭,頓感無奈。
這南唐朝野中究竟還有多少人是站在自己這個太子身邊的,恐怕已經屈指可數了。
不得不說,自母后死後,九弟遠走江州,自己這個太子當得是越發窩囊了。
面對如此局面,李乘湘也是有心無力。
看見李乘湘的神情,陳蕤安慰道:“殿下也切莫灰心。目前爲止,局面還未到完全絕望的地步。”
“老師可還有轉機”
“殿下,我們這些人只不過是工具罷了,死於不死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想搞垮殿下您,把結黨謀逆這樣的罪名扣在殿下的身上。如此一來,廢除殿下的太子之位就變得名正言順了。”
“老師放心,本宮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奸人的誣衊。”
“風雨欲來山滿樓,殿下,此次他們來勢洶洶,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這一關,只怕沒那麼好過去了。但事情還不至於完全沒有轉機,我們可以”
正說話間,有獄卒走了進來,兩人立刻停止了對話。
兩個獄卒來勢洶洶,似乎是來提審犯人的。不過他們卻不是衝着李乘湘來的,而是衝陳蕤而來。
兩個獄卒直接押着陳蕤離開了牢房。
李乘湘見狀呵斥道:“陳閣老乃是當朝重臣,兩朝元老,你們這是做什麼”
其中一個獄卒笑道:“只要來了這衛廷司,管你是什麼人,都得脫層皮。”
“混賬,你們一無證據二無憑仗,便對一位功臣用刑,眼裏可還有律法本宮若是以後出去了,定當要重整衛廷司。”
“殿下,眼下您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您能不能離開這裏都是一個大大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