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向寒而生 >第三十七章 因和果(1)
    很久之後隔間纔有了動靜,梁朝暮踉踉蹌蹌的走出來,用清水抹了一把臉。她擡頭看着鏡子中凌亂的自己,擡手想把頭髮捋順,目光卻定格在了手腕上。分針還在兢兢業業的走着,修復好的錶殼比之前厚了一倍,顯得十分格格不入,它好像在不停地提醒着梁朝暮:你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

    我是梁朝暮,六個月前,我因爲劉默默的一句話衝動把她們打了,把半年忍耐的努力全廢了。但是我並不後悔,現在也是。從小到大,我的朋友不少,但惟有沐沐,是真心實意待我的,我喜歡沐沐,我喜歡她只跟我在一起的樣子,不論什麼事都分享給我的樣子,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倆就是老天專門分到一起的摯友,一輩子也不會分開。

    初中分開的三年,我很難熬。我成績不好,總是掛在班級末尾,老師和幾個好學生總是擠兌我,那時候我總是給沐沐打電話,沐沐會給我講她不擅長的笑話,叮囑我好好學習不要受影響,每個夜晚,是沐沐的聲音陪伴我入眠,讓我不去在意他們的眼光。最後一年的衝刺,大家都變得很忙,我跟沐沐的最後一次通話,是在初三春節的晚上,她興奮的說着祈福殿爲我求到上上籤的好消息,我望着天上的明月,突然有了奮鬥的理由,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背書,我數學不好,就把文學背的滾瓜爛熟。中考後的第一次見面我們倆都笑的好開心,我真希望日子就這樣過下去,有沐沐的日子,真的很好。

    高一的演講大會我遲到了,我悄悄的從後門溜進去坐下,剛擡頭就迎上了顧少卿的目光,他輕輕拽了拽領口的蝴蝶結,拿起稿子變唸了起來。我當時看着他,就像看到了臺上的沐沐,我心想,這一定是一個跟沐沐一樣優秀的男孩子,我沒有聽見他究竟讀了些什麼,我只知道有一片秋日的落葉輕輕飄進了我的心裏,他是顧少卿,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孩子。

    上了高中後,我和沐沐的聯繫少了,但是人緣卻莫名好了起來,我結交了很多朋友,默默是最好的那個。我們經常一起去操場散步,她會陪我做一些傻乎乎的事,我能感受她對我的好,儘管她和簡繁那樣的男生走得很近,我也依然相信她是個好女孩。可是她卻騙了我。她讓我親手將我的喜歡扼殺在了搖籃裏。顧少卿那天對我說,他不介意過去,他也曾想過,跟我的未來。可是我看着那張微不足道的警告書,看着每天接送他上學的名牌車,還有陪在他身邊樣樣優秀的林菀,我退縮了。我幻想小說裏的故事情節,期待有一天他會出現在我的班門口,跟我說一句:“朝暮,我們還像原來那樣吧。”可是我沒有等到。

    默默像變了一個人,她開始不分青紅皁白的排擠我,她是班裏的女老大,同學們在她的煽動下也開始疏遠我。我不想和她鬧得太僵,可她卻一次一次的逼我,終於有一次,她們把我圍起來打了我,我害怕的被她們揪着領子,想向遠處那位女生求救,可她卻走掉了。從此以後,我三天兩頭就會被打,一次一次,越來越嚴重。我去告老師,老師不管我,我鼓起勇氣去找少卿,卻被林慢拒之門外,我在快要崩潰的夜晚裏撥通了沐沐的電話,沐沐卻因爲明天的比賽忙得不可開交,她自顧自的說了幾句加油的話,就掛斷了。我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裏,第一次有了,恨的感覺。

    我還記得劉默默當時指着我的鼻子罵着,說我多麼多麼不要臉,從上到下罵了個遍,我握着被她們砸到的手,一聲不吭的挨着。我想着,事情鬧得這麼大,這次肯定不會讓她們跑了,可是老師遲遲不來。劉默默見我不說話急了,她一把拽過我手腕的手錶,狠狠地朝地上砸去。我只聽得心裏咔嚓一聲,碎了。我發了瘋的衝上去,不顧身上的疼痛把她們全都打了,我不在乎了,既然不能還給我公道,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聽到沐沐聲音時,我好害怕,我好怕她見到我這副模樣,會嫌棄我會不要我,我現在只剩下她了,我朝她走過去,所有人都在退,只有她朝我走來,她抱住我讓我別害怕,她一直在。我放聲哭起來,想要告訴她我這半年過得好委屈,同時也不得不承認,沒有陳沐燃的梁朝暮,什麼也不是。

    醫院的心裏醫生曾問過我一個問題,她說你最害怕什麼,我想了想,我最怕的,大概不是這些惡語相向,而是沐沐離開我吧,她像是活在我的精神中一樣,她一走,我也就沒有了。病牀上的感受並不好,但我看着沐沐爲我做的一切,之前所有的怨氣都煙消雲散了。我也知道我真的生病了,不過我想,有了沐沐的陪伴,這點病不會礙什麼事的。可是陳怡….我看着她,像極了之前的我,那樣的大大咧咧,活潑開朗。我反覆告訴自己,沐沐也有選擇朋友的權利,陳怡性格好學習好,都很好。可是嫉妒的萌芽在我心裏瘋狂的生長着,等我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我的傷並不重,一個月就好了,我辦了出院手續,可是沐燃沒有來接我,陳怡卻來了。陳怡巴拉巴拉的告訴我沐沐最近的動態,好像她們纔是最親的摯友,我慢慢捏緊了拳頭,笑着問她:“你一定很喜歡沐燃吧。”陳怡愣了一下,卻很快回復到是的,我笑着看着她,問了問她常掛在嘴上的比賽就回家了。我刻意在她比賽結束那天去接她,讓她去到那條沒有人的街道,用棒球棍打了她的腿。我至今還記得她眼中的恐懼,我笑着對她說:“你不要怕,我也喜歡沐燃,但這世界上,只能有我喜歡她,如果你不離開她,我保證,今天不會是最後一天。”

    很快陳怡出車禍的事情就傳來了,是不是車禍都不要緊,我已經達成了我的目的,但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可怕。我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敢回憶之前的所作所爲,直到沐沐來找我,我突然覺得,這麼做很有效,她又只有我一個人了,我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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