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見她沒出聲，嘆了口氣，便說：“陸姑娘，我先回去了，你記得照顧好自己。”
“就算……就算你不顧自己的身子，可肚子裏還有孩子，你忍心讓他挨餓受凍嗎？”
陸卿言聽了這話，總算回了一點意識。
她動了動身子，聲音低沉又嘶啞：“你先回去吧，我會喝的。”
小夜鬆了口氣，“那好，我明早再過來。”
等小夜關門走後，陸卿言轉過頭，從枕頭裏擡起頭。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感覺心裏麻木不堪。
四肢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一般，全身冰冷乏力。
就在方纔，有一瞬間，她想要追隨餘白而去，可想起餘白這些日子裏來，爲了這個孩子，不斷勞累給她尋找補物，她的心一下子又柔軟了起來。
她無所謂，可孩子是無辜的。
她怎麼忍心傷害它，如若餘白在地下泉下有知，也斷然會恨她吧。
她閉上眼，眼角滑過一抹淚痕。
陸卿言輕輕嘲諷一笑，可憐……真是可憐……
不知道外面過去了多久，陸卿言一直閉着眼，可頭腦中的意識卻那樣清醒。
就像記憶回放一樣，她不斷倒退着與餘白相處的時光，開心的、難過的、快樂的、悲傷的……
他說：“等我回來，我要娶你。”
他說：“等採到散花子以後，我們便成親。”
心裏頓時像被什麼東西絞斷了一般，渾身的氣血不斷翻滾，她雙手死死的抓着被褥，這上面還有他的氣息，她的脣上……還有他的吻痕。
他怎麼可以！！
她和其他男人多說一句話，他會喫醋……
他會在無數個深夜裏，將她牢牢摟在懷裏，明明很想吃了她，卻又要故作隱忍。
他會細心的替她擦拭額頭上的細汗，也會爲了博她一笑，耐心的做出草燈籠，會抓漫山遍野的螢火蟲來爲她照明。
他也會爲了怕她癢、怕她受傷，獨自擋在前面，爲她遮風避雨。
他恨不得把她捧到心尖上，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送給她。
爲了讓她能夠活下來，他明知道那是條死路，卻毫不猶豫的選擇。
越是想要忘記，這些場景卻愈加深刻。
陸卿言死死抑制住自己的哭聲，喉嚨又疼又幹，幾乎要發不出聲來。
爲什麼！
爲什麼在她離不開他的時候，又驟然離去？
如若餘白是誰派來報復她的，他做到了。
她現在很慘……很慘……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動了動身子。
月光的照耀下，她的脣色蒼白的可怕。
她從被褥伸出手，輕輕往旁邊探了探，終於摸到了那一碗粥。
她端起碗，一口氣全部喂進了嘴裏。
拼命的……似乎感覺不到任何滋味。
也是，她本就失去了味覺。
陸卿言麻木的喝完，便又躺在牀上。
冷風從窗戶裏吹進來，她蓋着被子，卻依舊感覺有不斷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涌過來。
像是要把心都徹底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