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藤步感覺現在的局勢很不妙,可還沒到山窮水盡的程度。
因爲他很清楚,自己跟那個殺人犯是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們都不認識,也不知道他的殺人計劃。幫助他消除監控錄像,也只是一場交易而已。
如果能夠抓到他,並引導着話題,不要讓他將交易內容曝光出來的話....
遠藤步轉眼變得絕望起來,因爲他忽然意識到,有名偵探還有這些警察在,他想引導話題,恐怕這輩子是做不到了。
之後只要將兇手逮捕,他爲了減輕一些罪,面對審訊,恐怕也會將他的情報賣出去。
他完蛋了,這是個死局。
“其實,我....”
遠藤步內心糾結許久,覺得與其等到他們從殺人犯的嘴裏問出事情的真相,不如他說出來,還能算個自首。
可話到嘴邊,又彷彿有千斤重。他知道,這一坦白,現在幸福的生活將如風吹柳絮,飄散不見。
這一猶豫中,灰原哀回來了,有今村仁的幫助,她很快就在東樓的酒店裏,找到了昨天宴會上見到的那個鬼鬼祟祟的新人。
這個站的筆直,卻木着一張臉的男子名叫西山海音,24歲,是京都的鄉下人。
大學畢業後工作了一年多,也沒改掉那身環境造就的淳樸氣質。
灰原哀找上他的時候,他正在給客人搬行李。
得知他們的來意,沉默了幾秒,說是讓他做完工作,之後也確實老老實實的跟了過來。
“是他嗎?”
目暮十三打量着西山海音,問向同樣盯着他的遠藤步。
“這...”
遠藤步猶豫着:“身高是對的上的...”
就是長得不太像,太老實了點。
“你們找我過來,是爲了昨天深夜的事嗎?”
就在衆人想着該怎麼問時,西山海音自己先開口了。
他望着目暮十三,儘管穿着便衣,但說話的語氣神態,以及今村經理的態度,都提示的再明顯不過了,這是個警察。
“對,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目暮十三有些意外,這西樓的事才發生多久,就傳到東樓那邊了。今村仁不是封鎖消息了嗎?
還是說,他真的是兇手,打算坦白?
“我昨夜去過他的房間。”
西山海音的坦誠,驚到了衆人,這傢伙還真知道,那麼他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身份站在這說話嗎?
然而震驚的還在後面,只聽他道:“我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我只拿了我們應得的,其他的不關我事。”
“看來這裏面還有故事啊。”
諸葛示意他說的詳細些,這令西山海音多看了他一眼。
“你相信我嗎?”
“那倒沒有,只是想聽聽你怎麼辯解而已。”諸葛微笑道:“既然你主張不是你殺的人,去那裏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那你去他的房間裏是要做什麼?又爲什麼趕在那個時間過去?”
“我可以全部告訴你們,本來也沒打算瞞,只是你們來的太快了。”
據西山海音所說,他是追着豊田潤的行蹤,來到雙子星酒店打工的,目的是要追回他們村子的錢。
“豊田潤他就是個騙子,1年前跟着他的同夥,套着帝都建設的皮,跑到我們村子裏,騙了大傢伙辛苦攢下的血汗錢。
說是投資600萬円在房地產上,三年後公寓建成,可以憑藉投資款領取一套公寓房。
大家諮詢過帝都建設的經理,發現確實有這麼個事。
但事後才知道,他跟那個挪用公款的公司經理是一夥的,等到公司經理的事被曝光,他們已經卷錢跑了。”
“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爲了籌款,村裏人把房子都抵押了,就想着孩子能搬到城裏去。可現在被騙了,房子沒了,錢也沒了。”
西山海音咬着牙,“我父母也是被騙的一員,眼見着他們一夜老了十歲,我發誓,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他。於是在收到消息後就追過來了。想着一定要讓他把那7200萬円還回來,可以的話,再打他兩拳。”
目暮十三聽着不像是編的,便問起佐藤美和子,關於豊田潤的身份調查的如何。
“高木那邊之前給我來過電話。”
佐藤美和子翻開手裏的冊子,“事情跟他說的差不多,豊田潤曾經涉嫌一起欺詐案,金額達到了5.7億円。”
“曾經?”目暮十三皺眉道:“涉嫌金額如此巨大,二課的人沒抓到他?”
“抓到過。”西山海音插了一嘴:“我們報了警,可很快他就因證據不足被放了。警察?什麼用都沒有。”
這一棒子全打死的態度,佐藤美和子見了着實不爽,“小子,可別把我們跟二課的人混爲一談,如果人真的是你殺的,就等着坐牢吧。”
“我只拿了錢,其他的什麼都沒做。”
西山海音面色坦然:“你們也沒辦法因爲錢抓我,因爲這錢,是他主動還給我們的。”
“等等,把話說清楚。”目暮十三被他這話搞得有點懵,“你昨夜之所以會去他的房間裏,是他邀請的?他讓你去拿錢?”
“對。”
彷彿沒見到衆人那怪異的眼神,西山海音無懼地點着頭:“我有證據。”
他拿出手機,翻開短信,能見到有個號碼,陸續給他發了三條短信。
最早的是在10天前,發短信的人聲稱自己就是豊田潤。
之後來信給出了雙子星酒店的地址,說要在這裏見面。然後就是在昨天中午發了最後一條短信:
“對於欺騙你們的事,我深感懊悔。
這不該拿的錢,就如同夢魘,日夜侵擾着我,我決定將錢還給你們,只求你一件事。
今夜11時25分來的時候,幫我把窗戶鎖上,再收拾一下房間,我想死的體面一些,也爲了不連累到其他人。”
讀完這三條短信,衆人面面相覷,灰原哀更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見到不解的西山海音,世良真純問了一句:“你是怎麼能確定,這人就是豊田潤的?”
“這還用說嗎?”西山海音不解地看了眼短信,“他不是自報家門了嗎?而且如果不是他,又怎麼可能知道他住的地方。”
他彷彿才反應過來,面色難看的問:“你們不會是懷疑我殺的他吧?他是自殺的啊,用的鋼絲繩是我親自收進包裏的。能做到這種程度,也證實了短信就是他發的吧?”
諸葛呆呆地望着這小子,這是天真,還是蠢呢?
“這個號碼與豊田潤的手機用的不是同一個。”
佐藤美和子將手機還給他,“你可能被騙了,也可能,你想騙我們。但不論如何,都請你跟我們回去一趟。”
“誒?誒!!!!”
西山海音茫然地看着被扣上的雙手,這就被捕了?
“呵呵,跟你開個玩笑。”
佐藤美和子用鑰匙替他解開,又極其嚴肅地說道:“但我希望你明白,如果找不到那個給你發短信的人,無法證明那是豊田潤本人的話。你最終的結局,只會是被檢察官以故意殺人罪起訴。”
西山海音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徹底的慌了神,“那,那我要怎麼辦?我沒殺人啊,我就是過去幫忙收走了他的繩子。錢的話,我不要了可以嗎。”
他這時才明白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蠢事。
居然就這麼跑去了自殺現場,還幫忙處理了可能是兇器的繩子,更把這些與警察們全盤交代了。
最糟糕的是,他有完美的殺人動機,那就是爲了追回被詐騙的錢財。
一想到這,西山海音雙眼上翻,就這麼昏倒在了沙發上。
灰原哀見狀,努力的憋着不想笑出聲,這傢伙,也太傻的很了。
傻到讓人都有點懷疑,這世上真有這麼傻的人?是不是裝的。可要是裝的,能把自己裝成唯一嫌疑人,那也是獨一份了。
“唉...”
目暮十三也是重重嘆了口氣,他還以爲能順利抓到嫌疑人的,結果就抓到這麼個貨。
“佐藤,他不是住在員工宿舍嗎,你跟他們去查查看。”
佐藤美和子行事一向乾脆,轉身就出門去了。
“現在的情況很棘手啊,諸葛老弟。”目暮十三摘下帽子揉着腦袋,“總不能這樣結案吧,這裏面,恐怕還有隱情啊。”
這點諸葛同意,他看着思考的世良真純,提問道:“你覺得現在要怎麼查?”
“誒?問我嗎?”世良真純大咧咧一笑,“那果然還是回案發現場吧。”
“那裏還有什麼能查的嗎?”
目暮十三不明白,那房間就那麼大,一眼就看盡了,難道還有什麼隱藏的線索?
“應該有吧,如果是自殺的話,爲什麼要找這麼個人?要他幫忙處理現場,結果也只是帶走了兇器吧?說是不牽連其他人,可有這個必要嗎?何況還特意叮囑,要鎖上窗戶,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
世良真純說道:“總之,要我說,這就是個倒黴蛋被人利用了,是被真正的兇手推出來背鍋的。”
“有道理。”
目暮十三又將目光看向諸葛,期待他能找出更多的疑點。
“疑點確實還有不少,一個個查吧,先回去2007號房看看。”
諸葛叫醒了西山海音,示意他跟着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