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丁文江,倒是讓丁家二老有些着急了。
丁琬見狀,把懷裏的小弟放下,柔聲說:
“爹,咱單獨聊聊?”
丁文江冷“哼”,一副“沒有商量”的態度。
餘光瞥到雙親,長嘆口氣道:
“爹、娘,你們養我一次,不易。不能我做官了,把你們扔在村裏。那樣,兒子會被人家戳脊梁骨的。”
丁父冷“哼”,不同意的說:
“誰戳你脊樑骨了?誰?我跟你講,你要是懂事兒,就別……”
“爺放心,我答應你們的事兒,肯定辦。”丁琬急忙打斷祖父的話。
沒法子,丁家老爺子看似平日笑眯眯、很好說話的樣子,實則是沒有觸碰到他的逆鱗。
一旦觸碰,爆發起來,誰不害怕?
起身走到父親身邊,不由分說的拽着他的隔壁,壓低聲音道:
“爹,您也不想跟爺吵架吧。”
一句話,丁文江順從的跟着出去了。
柳氏見這個情況,緊抿嘴角,問:
“爹,娘,你們爲啥不願意過來呢?這宅子大,別說你們二老,就是二弟一家過來,也足夠住的。”
丁母緩緩搖頭,拉着兒媳婦的手,說:
“孩子,你跟老大有這份心,娘跟你爹都很高興。可高興歸高興,讓我們過來這邊,真的不想來。”
“是因爲不熟悉嗎?”
“這是一方面。”丁母點頭,跟丈夫互看一眼,又道,“主要還是這邊不屬於我們倆。”
“咋就不屬於了?孩子他爹是你兒子,二老來這邊,理所應當。”
丁母笑呵呵的擺手。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在這邊,啥也做不了。可我們在咱們村,都很有用。我出去給他們主事,誰家有個婚嫁我都去,每天可充實了。你爹也出去,誰哪個分家、白事,他也去幫忙,我們對村裏人來說,有用!”
柳氏聽到這話,沒有吱聲。
眉頭緊鎖,有些遲疑。
丁父見其動搖,趁熱打鐵道:
“老大家的,爹跟你說實話。這土莊子的一切,那都是老頭子我自己創下來的家業,是我們倆老傢伙的家。我跟你娘現在能跑能跳,就不想靠誰養老。等我們真動不了那天,不用你們說,我們都得過來。”
“對,對,是這麼個理兒。”
丁母的附和,讓柳氏終於明白了二老的心思。
換位思考,如果日後他們丁珏在外做官,他們夫妻有自己的地方,只怕也不願意過去。
想到這兒站起身,衝兒子說:
“你陪着你爺、你奶,我去看看你爹還有你姐。”
丁家二老再次對視,欣慰的笑了……
……
柳氏來到書房,父女倆顯然已經吵過一架,正在調整。
兩個人的面色都不好,而且彼此之間誰也不看誰。
丁文江見媳婦過來,急忙起身,道:
“你咋來了?這邊不用你,你就多陪陪咱爹咱娘,老人家好不容易來的。”
柳氏笑着搖搖頭,挨着閨女坐下後,說:
“你倆聊得咋樣?”
丁文江冷“哼”,沒有吱聲。
丁琬覺得委屈,挽着母親的胳膊,沒有說話。
這還用說啥,柳氏一目瞭然。
輕拍女兒的手臂,看着丁文江,道:
這是最近他們夫妻倆經常說的話。
丁文江自從做了縣令,你說沒變吧,其實也變了。
不過做官前的“初心”還在,所以平日有些官架子,倒也無傷大雅。
柳氏也懂夫妻相處,總是以開玩笑的言語,化解他們之間要吵架的苗頭。
丁文江聽到這話,清了下嗓子,衝媳婦搖頭。
柳氏無奈,安慰了一會兒女兒,這才擡頭,把剛纔在房裏跟二老說過的話,詳細說了一遍。
“……就是這樣,老人家不想來,你再逼就不好了。我先走,你們繼續聊,不許欺負閨女。”
說完起身,絲毫不做停留。
她相信丈夫的孝心,也相信丈夫對二老的尊重。
至於怎麼做,那就看他自己,反正他是兒子、是長子。
丁琬委屈的攪着手指,一動不動。
好長一段時間,書房內都很安靜。
有些口渴,丁琬拿茶壺續水。
“譁……譁……”的水聲,讓丁文江回了神。
看着沒什麼表情的女兒,嘆口氣,道:
“你老早就知道他們的想法?”
丁琬撇嘴,小聲嘟囔着說:
“我剛纔就說了。”
“……”
丁文江有些尷尬,輕咳緩解。
他剛纔的確是不相信。
畢竟這邊有人伺候,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不說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吧,但也要比在農奴才能好。
可媳婦說完,他就不得不相信了。
見丁琬一臉委屈,湊到跟前,轉移話題:
“閨女,你啥時候上京?這次上京,是不是就不回來了?爹跟你說,要是二年對你……”
話沒說完,丁琬擡頭——
一臉哀怨的表情,讓丁文江後面的話,全都哽在喉嚨。
“爹,我說話你不信,我娘說的你就信。咋,閨女不如媳婦重要?”
“沒,沒有。”丁文江下意識就否認,不過說服力並不夠。
丁琬雖然高興父母關係如此之好,但也不能真的就……
賭氣囔腮的翻個白眼,繼續說:
“這麼大的事兒 我能騙爹嗎?再說了,當初爹沒上任之前,就該知道他們的態度。家裏有人伺候,我二叔也在,人家不想來還不正常?”
丁文江放下茶杯,不住點頭,用行動來表示贊同女兒說的話。
丁琬生氣不是因爲剛纔父親說她,而是不相信她。
可這是親爹,她又有什麼辦法!
無奈的嘆口氣,挫敗的說:
“罷了罷了,反正爹現在知道爺、奶的心意就好了。我們在這邊住幾天,然後回去我就走了。”
“他對你好不?”
到底是親爹,不管啥時候,都惦記着她。
丁琬點點頭,抿脣說:
“他對我挺好的。爹,你這邊三年任期滿了,會去哪兒?知道嗎?”
“還不清楚。”丁文江搖頭。
給彼此續上茶水,這才又道:
“做官之後才發現,很多時候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一切,都得聽從上峯的安排。”
丁琬明白的“嗯”了一聲,說:
“不管去哪兒,我們現在擱京城,就是去京城也有地方。上峯賞的宅子,還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