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這般通情達理,反倒讓太子不好意思了。

    即便如此,耿氏依舊堅持着說:

    “殿下不忘恩,老婦這心裏十分感激。可殿下,您得忘了。您這麼記在心裏,日後被有心人知道,會對永涵不利。大可是長兄,當時那個情況,他護着弟弟、保護殿下,忠義都做到了。”

    “正因爲如此,本宮心裏才難受啊。伯母,您就兩個兒子,這……”

    “可以了。”耿氏笑眯眯的打斷他的話。

    輕拍兩下桌子,又道:

    “殿下能幫家父重審當年庶子一事,老婦就很感激。您也算還了當初我兒就您性命的人情,咱扯平了。”

    太子見她這麼說,低頭咬了口雞腿。

    慢慢咀嚼後,眸子逐漸堅定。

    徐永涵端酒杯過來,二人碰杯飲盡,不用明說。

    放下酒杯,太子長嘆口氣。

    “正因爲北境喫菜費勁,所以本宮纔跟譚遷、安辰一起搞那個商隊。把北境的皮貨、烏拉草送去南方,在把南方的東西運送到北境。”

    耿氏知道這個商隊,不住點頭,道:

    “太子心懷百姓,是我們大家的福氣。您有什麼需要就儘管說,老婦跟兒媳雖讀書不多,但能出力的地方,絕不含糊。”

    讀書不多?

    太子好想反駁兩句。

    想當年的“京城第一才女”,可不是浪得虛名。

    但她不想提,他也不能提。

    至於父皇早前說的事兒,他也一直憋在心裏沒有漏。

    宮宴有的是,到時候找個由頭,讓老人家進宮參加宴會,也算父皇那裏覆命了。

    一頓飯,太子喫的是相當不客氣,暢快淋漓,滿頭是汗。

    魚、雞、粉條、配菜,每樣都喫。

    也沒啥形象可言,用手肘碰了下徐永涵,說:

    “哎,有沒有在軍營喫飯的感覺?”

    徐永涵笑着點頭,道:

    “是挺像的。”

    耿氏喫得差不多了,找個由頭先行退席。

    丁琬本想跟着,卻被太子留下,說有事兒要跟她講。

    徐致遠不放心祖母一個人走,起身送人。

    廂房內,頃刻間就剩下了他們三個。

    太子放下筷子,看着丁琬,道:

    “如果本宮讓你接酒承司,你可願意?”

    “酒承司?什麼意思?”丁琬表示不懂。

    這個詞,第一次聽,以前根本沒聽過。

    太子靠坐着,淡淡的道:

    “就是宮廷酒司,不過這酒承司釀的酒,日後要給南越、朝麗、北芪、東陵等地運送。做的是他朝生意,自然得由朝廷來掌控。”

    說白了,丁琬現在釀的酒,小打小鬧。

    進了酒承司以後,釀出來的酒,名正言順,根紅苗正。

    也能充盈大周朝國庫,更能提高她的地位。

    前世她做到大周朝第一釀酒師,可那是同行封的,沒有朝廷認可。

    但進了酒承司就不同了,她是真真切切的……

    想到這兒,丁琬擡頭看着太子,道:

    “殿下,酒承司隸屬於戶部嗎?”

    太子搖頭,解釋着說:

    “酒承司的用度,歸戶部撥款。但戶部管不到酒承司。司內所有事情,你來做主,需要拿主意的地方,本宮跟父皇親自來。五年,只給你五年釀酒時間。太禧白,梨花春,甕頭春,曲米香等,都要有。”

    “這……”

    太子搖頭打斷她的話,說:

    “你先別急,本宮給你這麼大的任務量,自然會給你幫手。一葉知秋的葉景瀾,朗月明坤的郎明煬,楚華秋實的褚夢年等,都會來協助你,聽你調遣。”

    丁琬聽他說的這些人名,酒坊名是知道的,但是人就……

    誰啊?

    沒聽過啊!

    “他們雖不是當家人,但好歹也是酒坊裏泡大的,要比生手來的快……”

    太子巴拉巴拉,繼續說着。

    丁琬是聽出來了。

    這太子在“炸死”的那些年,做了不少事兒。

    其中一件就是計劃酒承司。

    大周朝哪哪都好,就是這酒太薄弱。

    太子聰明,心知短板,偷摸計劃,只等找到合適的人來做。

    而丁琬,就是這個合適的人。

    一來,她有天賦,高粱釀、葡萄釀,都是她自己釀造。

    二來,她是女人,丈夫是將軍,不可能生事端。

    三來,她掌管酒承司,那些找來的幫手不好跟她掰扯,畢竟好男不跟女鬥。

    四來,對外見是女人來做,那自然就歸結皇宮要用,不會重視,掩人耳目。

    “……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麼,本宮都無條件站在你這邊。哪怕有人說你心存二心,本宮依舊相信。”

    丁琬抿脣笑出聲,無奈的攤手說:

    “殿下,我一介女流,您覺得臣婦能有什麼二心?更何況我男人是您手底下的人,兒子是武學堂的人,我怎會心存二心?”

    太子聞言擺擺手,大咧咧的道:

    “你懂本宮的意思就好,本宮反正就是要告訴你,除非你說有難度。旁人不管說什麼,本宮都不信。”

    丁琬理解他的意思,這是給了一顆定心丸。

    站起身,恭敬福身、行禮說:

    “既然殿下這麼信任,那臣婦還有一事。”

    “你講。”

    “臣婦在釀烈酒高粱釀的時候,損失了近千斤的糧食。當年我孃家的豬,足足吃了好久的發酵高粱米。如果再酒承司,臣婦摸索釀酒浪費糧食有人蔘本,該如何?”

    糧食啊,在那些文官的嘴裏,浪費那就是天打五雷轟的罪行。

    她可真不敢冒然領命。

    自己的小酒坊怎麼折騰,損失是自己的,旁人不知道。

    太子理解她的顧慮,笑着點點頭,道:

    “你且放心。如果到時有人真的參你,本宮會讓你上朝跟他對質。”

    “……啊?!”丁琬驚呼出聲。

    她沒聽錯吧,太子讓她上朝?

    開玩笑嗎?

    徐永涵也一臉迷茫,不懂主子的意思。

    “殿下,您這……我媳婦兒是女人,不能上朝啊。”

    太子笑眯眯的喝了口水,老神在在的道:

    “常言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媳婦本就不願意趟這渾水,是本宮強硬拉來的。她受了委屈,難道還憋着?老早就不想做了,有個由頭還不撂挑子?”

    “我沒……”

    丁琬想說“我沒有”,但“有”字沒出口,就笑着點頭,說:

    “殿下,您這是讓臣婦做潑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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