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們夫妻這樣的,還真少見。永平侯你知道,也是從寒門出來,當時他們家的女眷,一個比一個端着,生怕人家說她們是農家出來的土包子。再看這兩口子,以此爲藉口,有些耍無賴的嫌疑,可偏偏就是有用,呵呵……有趣,有趣至極。”
淑貴妃見他這般說,懸着的心倒也放下不少。
沒生氣就好,不然還真怕出點什麼意外。
喫過午飯,照例陪皇上在殿內走走,然後去寢殿休息。
上了年紀,習慣午睡。
至於御書房的奏摺,他已經徹底不管了,全都交給太子全權處理。
躺在軟塌看着燃香的女子,輕嘆口氣,道:
“丫頭,陪着朕這麼個糟老頭子,真是委屈了你。”
淑貴妃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笑着搖搖頭,說:
“二叔這話是怎麼講的?當初臣妾進宮,是心甘情願,不想被祖母驅使。那次如果臣妾不進宮,現在嫁給誰、要做什麼,還不清楚呢。二叔能如此帶臣妾,是臣妾的福分,何來委屈一說?”
蓋上香爐,回到榻前,輕柔的給他按壓額頭。
皇上閉上眼睛,長嘆口氣,道:
“譚老一世英名,偏偏這老夫人……罷了,好在你們姐弟都是譚大人帶大,秉性純良。”
“二叔別誇,尤其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弟,可不經誇。”淑貴妃急忙打斷他的話。
被皇上如此誇讚,她虛。
“你啊,就是太拘着他了。譚遷那小子,朕覺得錯不了。”
“可他也不認真看書啊。”
“你啊,目光短淺。他這麼做,全都是爲了你,你以爲他入朝爲官,就是對你好了?”
意有所指的說完,擡手拍拍她的手背,不再吱聲。
淑貴妃看着他雙眸緊閉,心裏暗暗自喜。
“過年宮宴,朕會做出戲,幫你鞏固下位置。那個孩子沒了,你受委屈,也該給你、給他,討個公道。”
是個成了型的男胎,如果活下來……
淑貴妃長嘆口氣,有些哀傷的道:
“二叔,這都是命,怪不得誰。”
皇上聽到這話,驟然睜眼,嚇得淑貴妃急忙收回手,規矩的站在一旁。
即便她口裏喚着“二叔”,對他的恭敬,也不敢減一分。
皇上見狀,擺擺手,說:
“你本分多年,一直無出,朕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看你不易,朕豈能讓人把你的避子湯換掉?本以爲讓你有個孩子,日後老了也能有個指望,誰曾想……”
淑貴妃跪在地上,搖搖頭,道:
“二叔,臣妾從沒這麼想過。入了皇宮,就是天家、百里人,至於指望……只要是百里家的孩子登位,又豈會委屈了臣妾?二叔疼纖兒,纖兒都明白。不過現在朝堂剛剛穩定,還望二叔……”
皇上長嘆口氣,把人拽起來後,說:
“傻丫頭,太子朕是信得過,可其他幾個妃子……朕信不過。他們都有母家支持,可你呢?唯一一個做官的爹,不過是個正五品知府,還遠在西北荒蕪之地。你陪朕這麼多年,朕不能虧了你。”
“可是……”
“別說了,年後就讓譚遷上京,酒承司他必須得進。”
淑貴妃聞言愣住了,後者嗤笑着搖搖頭,重新躺會軟塌上,道:
“是。”淑貴妃行禮,後背一陣冰涼。
好在他是有這打算,如果沒有,她那封信可就成了弟弟的催命符!
輕咬下脣,拿張軟被,輕輕給他搭上……
……
朝堂發生的事兒,不到一天時間,就被城裏知道了。
尤其是那句經典話語: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京城老百姓都知道這句俗語,但平日很少有人會說。
畢竟太吊架、太跌份兒。
王家知道這話後,除了生氣,更多的是委屈。
他們不過是報喪的時候,全都通知了。
來與不來都看自己,如今這算什麼?
好像他們活不起,非要人家那點份子似的。
這下,王家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至極。
朝堂之上跟徐永涵對話過的幾位大人,如今也是惴惴不安。
都說軍營的人是混不吝,以前沒領教,可是如今,卻真真切切知道了。
那哪兒是混不吝,簡直就是混蛋加無賴。
沒過多久,朝堂又下了重要舉措。
講道理年前都是些收尾工作,不會再頒新的,可因爲最近朝堂的事兒,不得已而爲之。
重要舉措是以太子爲首,蕭逸帆爲副,設立監察司。
凡御史言官要參奏的官員,文官交由蕭逸帆來查,武官由太子來鑑。
經監察司覈實後,方能在朝堂參本。
朝堂給的原因是:這樣免得引起同僚之間的“戰爭”。
這事兒定下後,京城又是一陣熱鬧。
老百姓誰不知道,徐永涵是太子殿下手裏的人。
如今這般,那是朝堂明確態度,告知大家徐永涵背後的靠山是誰。
做官做到是徐永涵這樣,除了感嘆一句“命好”,還能有什麼?
不過外面的熱鬧對於徐家來說,根本不重要。
人家正熱火朝天的準備過年的東西。
“夫人,這羊肉實在太羶了,炸丸子能成嗎?”
丁琬湊過去聞了聞,道:
“用高粱釀揪一下就好,沒事兒。”
婆子聞言,想了下,又說:
“羊肉丸子真沒喫過,豬肉丸子……”
“將軍喜歡喫羊肉,這個你別弄了,我來。”
“不不不,奴婢……”
“我來。”丁琬再次強調。
經過幾次事情,丁琬在府裏的威望,已經形成。
下人們對她的話,畢恭畢敬,不敢有旁的置喙。
丁琬往羊肉糜裏放些酒,順時針攪打上勁兒。
其他婆子見狀,不敢怠慢,繼續忙着。
炸魚、烀豬頭、炸素、葷丸子……
越來越有年味兒,家裏熱鬧無比。
丁琬把羊肉丸子餡兒和好後,入鍋炸。
徐永涵喜歡喫羊肉,尤其是在北境打仗的時候。
那個地方冷,喫羊肉能讓身子燥,抵禦寒冷。
想當初在土莊子,是沒有那個條件喫的。
想到這兒,嘴角上揚,輕笑着搖頭。
“夫人,可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