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丁文江給學堂放假,帶着一家人的期盼,“征戰”考場。

    大周朝的秋闈,分兩個地方。

    平白考童生,童生考秀才,在本縣就行。

    秀才考舉人,這得需要去府城。

    正好平陽縣需要公出幾個衙役到府城維持秩序,所以柳漢章自告奮勇,跟着衛廖去了。

    當然,也算陪一陪自家姐夫。

    有他跟着,柳氏還有丁家人都鬆口氣。

    丁老爺子也不上火了,每天該幹啥幹啥。

    地裏的莊稼能收了,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着搶秋。

    徐家、丁家今年的地,就有丁文海一個人負責。

    僱人的錢,早就給備下了,所以並不用擔心。

    跟往年一樣,徐、丁兩家的地同時收,僱人分開。

    不用丁珏自己開口,丁文海直接把他“發配”去了丁琬那邊。

    因爲有王五家的田地,所以徐家今年的活兒,也不少。

    丁琬、丁珏每天都下地,徐鎖住也跟着。

    幹不了太重的,拾個柴禾還是可以。

    丁琬疼愛不溺愛,雖然徐家就這麼一條根,但該做的事情也得做。

    丁珏直起腰,看着往家抱柴禾的孩子,道:

    “這小東西還挺恨債,抱那麼多。”

    丁琬聞言擡頭,看着步履蹣跚的徐鎖住,笑呵呵地說:

    “看這背影,像不像大可哥”

    經她這麼一提,丁珏緩緩頷首,說:

    “真挺像,到底是父子嘛。”

    說完,姐弟倆繼續幹活兒。

    一連收了七天,地裏的莊稼,大概都收回去了。

    剩下的不用僱人,姐弟倆找補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地裏的柴禾,一趟一趟往家運。

    剩下的劄子不動,等開春刨了,直接放荒。

    草木灰是最好的肥料。

    丁琬幫着把柴禾給弟弟背上,囑咐着說:

    “彆着急,慢慢來,悠着點兒。”

    “放心吧姐,我沒事兒。”丁珏說完,走了。

    丁琬繼續捆柴禾,突然地頭傳來

    “娘”

    丁琬擡頭,看着徐鎖住的打扮,問:

    “你這是幹啥去拾荒嗎”

    “嗯。”徐鎖住點頭,指着遠處的劉三鎖說,“三鎖哥說了,臨屯子地主家的花生地能拾,我跟着過去。”

    拾荒,是屬於農村孩子的樂趣。

    丁琬見他這麼高興,笑着說:

    “那你注意安全知道嗎跟住了你三鎖哥。”

    “嗯吶。”小傢伙頷首,“娘,我走了。”

    丁琬擺擺手,繼續幹活兒。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村裏誰家的孩子好,就看他們去不去拾荒。

    有那懂事兒,一個秋能拾三十多斤糧呢。

    想當初她小時候,也會跟徐二年、徐大可出去拾荒。

    不過她就是跟着玩,拾了也不留,都給徐二年。

    那個時候,可真有意思啊

    柴禾運回家,秋收就剩下最後一項工作:打場。

    這活兒得排隊,村頭空地就一塊,村裏人得挨個排號。

    徐鎖住這些天可忙了。

    每天準時出去,中午回來喫飯,喫完不睡覺,還跟着去。

    別看孩子小,拾的東西可不少。

    糜子、高粱啥的,應有盡有,還有花生。

    這些日子光拾花生,每天都差不多能拾二斤呢。

    丁琬都想好了,這花生晾乾,做蒜香花生,給孩子喫。

    如果多的話,就可以拿去縣裏集市上賣,也能賺錢。

    酒坊得等秋收後再說,現在肯定急不得。

    說起這蒜香花生,當初還是她跟包福齋偷學的呢。

    吃了人家的五香花生,回來自己研究的蒜香花生。

    爲這兒,還跟包福齋的東家有些不愉快。

    “琬兒啊,想啥呢”

    丁琬聞聲擡頭,看着耿氏道:

    “沒想啥啊娘。”

    “還沒想啥,我跟你說話都沒理人。”耿氏坐在自己的位置,一邊剝豆子一邊說,“我剛纔問你,你爹那邊啥時候開考”

    “哦,說是八月初二。”丁琬回答,把手裏的剝好的黃豆放進盆裏又道,“娘,咱家不交稅糧,這高粱也別賣了,我想釀酒。”

    耿氏聞言倒是不驚訝。

    畢竟兒媳婦天天捧着那個抄本,猜也能猜個大概。

    耿氏瞅着她,笑呵呵的道:

    “真決定了嗎”

    “決定了。”丁琬點頭,看着院子裏的糧食,輕嘆口氣,“娘,咱心裏都清楚,咱家人手不夠,種地怕是不可能,不好總讓我孃家僱人幫忙。”

    耿氏沒說話,但卻贊同的點頭。

    “所以我就想着,不種地就只能另謀生路。釀酒吧,這東西慢慢來,總能成功。”

    看着兒媳婦信誓旦旦的樣子,耿氏緩緩點頭,說:

    “既然你這麼說,那自然可以。只是這人手方面還有本錢,好像沒那麼多啊。”

    “娘,我都想好了,人手就找張青山他們。他跟程林冬月成親,到時候就讓他們住王五那個房子。”

    耿氏一聽這話,立刻明白她是要在那邊釀酒。

    的確也得在那邊,家裏這頭沒地方。

    “用他們的工錢暫時抵房租。等我賺錢了,再給他們工錢,也一樣”丁琬說着自己的打算。

    耿氏對這些沒有意見,兒媳想做啥就做,她是老了,沒法去摻言。

    等她說完,想起李郎中,道:

    “說起成親,李郎中的閨女過了中秋就該成親了吧,定日子沒”

    “還沒有,不過咱有禮,得隨。”丁琬回答。

    耿氏輕嘆口氣,不住的點頭說:

    “禮還不能輕了。”

    家裏開春辦喪,人家來了禮;

    丟錢耿氏鬧病,人家忙前忙後;

    周氏跟王五的事情,差點讓李郎中喪命

    幾件事兒堆一起,咋都得隨份厚禮。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可是錢就

    耿氏嘆口氣,一邊剝豆子一邊說:

    “這日子,真難啊。”

    丁琬又豈能沒這個想法。

    的確挺難,可是日子還得過。

    “娘,你別擔心了,中秋以後呢,容空。實在不行改天去縣裏賣雞蛋扯三尺紅布。”

    “扯紅布啊。”耿氏想了想,道,“那也行,你扯回來我給縫倆枕頭皮,也算咱的心思。反正不交稅糧,留出嚼穀,其餘的都賣了,正好把你孃的錢也還上。”

    “成。”

    婆媳把隨禮的事兒說定,耿氏突然咂舌又道:

    “哎,琬兒啊,這鎖住今兒咋還沒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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