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頭天晚上泡的花生,趕緊煮了,又把發好的面揉了。
等花生煮好,撈出來控水。
柳漢生媳婦汪氏,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輕聲說:
“琬兒,我幫你。”
丁琬聞言搖頭,一邊和麪一邊說:
“舅母快歇着吧,這點兒還叫活嗎”
“那咋不叫。”汪氏說着走進來,洗了洗手就幫忙。
看着瀝水的花生,問:
“這是要幹啥啊”
“哦,那是鎖住拾荒拾回來的花生。”丁琬回答,“我琢磨了個做法,打算做出來,給那些幫工的媳婦兒們。不少呢,到時候三舅母拿回去一些。”
“哎喲,那敢情好,我也嚐嚐。”汪氏沒有客氣的頷首。
她嫁過來年頭不長,但這個外甥女她挺喜歡。
沒出門子的時候,經常會去姥姥家,她們一起聊天,偶爾還教她認字。
“琬兒,二年沒了那會兒,我是想來的,可是”
“三舅母,你說這話就外道了。我弟弟那麼小,你走不開我知道的。”丁琬並不挑理。
當時三舅來了,而且單獨走的賬,就說明人家把她當回事兒。
汪氏看着外甥女,嘆口氣,說:
“昨天喫完飯就看出來了。你那二嬸排擠你,我們雖然離得遠,可也知道一些,就是沒想到當着我們的面,她還那麼做。說到底,姐夫考中舉人,又不是她男人考中。”
丁琬瞅着抱不平的汪氏,不在意的道:
“看不慣也沒法子,誰讓她沒那命呢”
汪氏揪劑子,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隨後笑着說:
“你啊,可真會安慰自己。”
“這不是安慰,這是事實。”丁琬強調。
汪氏見她這般,鬆口氣,說:
“看你這樣,我也放心了。你不知道,當我們聽說你請了牌位,我們跟你姥他們都可心疼了。那天晚上,你姥爺大半夜不睡覺,還是你三舅給拽回去的呢。”
丁琬自責,一邊擀皮一邊道:
“是我不讓姥爺省心了。”
“這咋能怪你。”汪氏搖搖頭,把包好的包子放在一旁,道,“琬兒,索性你沒有遠嫁,你爹也中舉了。鎖住又過繼到了你的名下,你往後肯定會越來越好。”
“承舅母吉言了。”丁琬笑着迴應。
柳家的兩個兒媳婦,老二家的潑辣,老三家的溫婉。
可這倆兒媳都很孝順,所以柳家二老過得特別順心。
家裏還買了一個山頭,這些年種果樹,倒是攢了些錢。
丁琬把包子放入水開的鍋中,柳漢生出來喊媳婦兒,說兒子醒了。
汪氏離開,柳漢生幫忙燒火,丁琬道:
“三舅,等秋收那些不好的果兒,你給我留着,我要釀酒。”
“啊,行。”柳漢生說完,“猛”地擡頭,“你剛纔說啥”
丁琬笑着重複一遍。
“你你會嗎”
面對三舅的疑問,丁琬是瞭解的。
不過會不會的不着急,時間會給出答案
喫過早飯,丁琬掛上院門,大家去了村頭丁家。
菜已經都摘回來了,肉、魚也都準備好了。
丁母親自張羅大家幹活兒,自己的婆婆還有丁家小姑奶奶丁翠蘭也在。
唯獨不見自己的大姑姐跟二房媳婦。
汪氏有些納悶,但卻沒有吱聲。
丁琬沒管那個,直接開口問:
“奶,咋你幹活呢我娘呢我二嬸呢”
丁母看了一圈,黑着臉,說:
“琬兒啊,你去東跨院,把你二嬸給我喊來。什麼玩意兒,老往那邊跑啥。有幾個舉人家的夫人、秀才娘子都來了,你娘得配合,你二嬸唉”
丁母這一聲嘆息,大家都知道咋回事兒。
柳母跟耿氏見狀,都紛紛勸着。
丁琬沒有遲疑,轉身就去了東跨院。
說不生氣是騙人的,可今兒是親爹的好日子,她不能不懂事兒。
可這趙氏還真是厚臉皮,不說幹活兒,跑去陪客,她算那顆蔥
剛進東跨院,便聽到了趙氏“哈哈”爽朗的笑聲。
“哎喲顧夫人啊,今兒跟你聊天可真舒服。以後咱們一定要常來常往纔是。”
“那肯定啊,往後咱們就得常來常往。”
丁琬聽到“顧夫人”三個字,眉頭緊蹙。
等進屋一看,果然是顧記酒坊的老闆娘。
這女人不簡單,搬弄是非,胡說八道,樣樣精通。
都說同行是冤家,前世她可沒少詆譭自己。
柳氏一看閨女進來,忙給大家介紹。
趙氏等她說完,也開口附和:
“這就是我大哥的閨女,丈夫戰死沙場,爲國捐軀,是英雄呢。”
柳氏聞言有些生氣,可這會兒卻不好說什麼,只能傷感的道:
“沒法子,兒郎熱血,做女人的只能支持。”
舒夫人聽到這話,故作惋惜着說:
“唉,男人是英雄了,可就是苦我們姑娘了。看看這長得模樣,真是白瞎了啊。”
顧夫人一聽到這話,也出聲應道:
“可不是,太可惜了。不過也沒啥,守三年另嫁也是可以的。”
柳氏氣的不行。
丁琬倒是很平靜,看着趙氏,道:
“二嬸,我奶在掌勺呢,讓你過去幫忙。”
趙氏聞言,忙不迭搖頭,說:
“看你這孩子,我也沒閒着啊,這不是幫你娘待人接客嘛。”
丁琬聽到這話,倒是沒有反駁,點點頭看着柳氏,說:
“娘,讓我二嬸在這兒吧,咱們去幫我奶。那麼大歲數了還掌勺,娘可別分不出輕重緩急。”
這話是什麼意思,屋裏所有的女眷可都聽出來了。
縱使趙氏是個農家婦人,也清楚。
雖然不甘,可也得分清主次。
不願意的起身,看着他們母女說:
“我去,我去成了吧。你娘是舉人老爺的夫人,哪能做粗活”
這就是最讓人膈應的地方。
明明她該乾的活兒,非弄得好像替別人做一樣。
丁琬也不慣着,恬淡的看着她,道:
“不管是誰的夫人,也是丁家的媳婦兒,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娘還是知道的。不然,也不能讓我嫁去徐家,徐家哥倆全部戰死沙場,這份殊榮,有人想要也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