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很大,當初買這個宅子,柳家、張家一起合力出的錢,就想讓小夫妻在縣裏有個家,過得好。
推門進院,就看到柳淇、柳渝在院子裏玩,張氏在一旁洗衣服。
聽到聲響擡頭,見是大姑姐跟侄女,忙不迭起身,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說:
“哎呀呀姐,你們咋來了淇姐兒、渝哥兒,趕緊叫人。”
“大姑好,表姐好,姐姐好。”
“大姑好,表姐好,姐姐好。”
兩個孩子奶聲奶氣的叫人,丁翠蘭笑眯眯的走上前,把自己給他們買的東西分別塞給他們,說:
“我不是姐姐,你們要叫姑姑。”
“姑姑”淇姐兒納悶,擡頭看着母親,彷彿要得到驗證一般。
張氏笑着點點頭,倆孩子這才重新叫人。
“哎喲我說翠蘭妹子,你給他們買啥,我可過意不去。姐,琬兒,進屋,進屋說。”
張氏爽利的猶如趕雞人,張開雙手,把人往屋裏帶。
來到正房,屋子寬敞,張氏一邊放桌子一邊說:
“快快快,上炕坐,上炕坐。我去把魚收拾了,今兒中午在這兒喫,燉魚。”
說着就要走,柳氏一把將忙活的弟妹拽住,道:
“你可別忙,我們過來坐一會兒就走。家裏老爺子、老太太沒人做飯。”
張氏剛想說有老二家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分家了,人家自然不會管。
看着大姑姐,嘆口氣,說:
“板身子了呢。”
“沒啥,習慣了。”柳氏不在意,“以前來縣裏,你們家我都不敢來,就怕回去晚了,妯娌見不好相處。如今分家倒也自在,家裏老人都理解。”
“嗯,這話不假,丁叔、丁嬸人不錯的。”張氏見他們不留下喫飯,便也沒再勸。
一家人,啥情況都知道,沒必要假咕。
柳氏把買的東西放下,將那塊料子交給她,說:
“我去布行給家裏買些料子,順道給你選了一塊。做身新衣服穿,快入冬了。”
入冬添新,添人添衣。
這是遼東府的老話,意思是冬天冷,娶媳婦添人進口增人氣兒。添件衣服,有穿的。
張氏看着料子,正是前些日子她想要沒捨得買的。
看着大姑姐,不好意思的道:
“姐還給我買料子,這這可貴了,我自己都沒捨得。”
“瞧你這話說的,家裏家外都是你,我還不知道”柳氏拍拍她的手背,說,“你也是辛苦了,漢章這邊全靠你,幸虧有張叔他們幫着,不然我都心疼你啊。”
丁琬聽着母親這話,心裏贊同。
有些東西不用提,讓她自己去體會。
果然,這就來了
張氏摸着料子,輕嘆口氣,說:
“這些日子,他一直張羅想去軍營。姐,你幫我勸勸,又不是喫不起、喝不上。沒資格買人幹活兒就不買,我自己能做,他非覺得我受委屈想給我個唉,姐快勸勸吧。”
張氏愁眉不展的樣子,絲毫沒有作假。
她的性格,也做不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看着兄弟媳婦,心疼的道:
“你能這麼想,也是他的福氣。你姐夫常說,娶妻娶賢,你疼他,我高興。我知道,嫁給我兄弟,讓你受委屈了。在張家,你有人伺候,是大小姐。”
“啥小姐不小姐的。”張氏搖頭,看着炕裏喫糖的孩子們,又說,“我是柳家人,是他們倆的娘,是漢章的媳婦兒。自己男人,我不疼誰疼再說戰場刀劍無眼,咱也不是恨誰,萬一他有個好歹,我們娘仨雜活”
柳氏不住的點頭,聽着她這般實誠話,道:
“放心,我會說他的。他要是不聽,就讓咱爹用燒火棍子揍他,保證老實。”
張氏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心裏也舒坦許多。
幾人坐在一起聊天,柳氏這邊刻意避開了“買人”的話題,張氏也沒有提,只是問一些家裏的事兒。
姐夫怎麼樣,外甥怎麼樣等。
做了一炷香的時間,幾人離開去茶樓接人。
恰好碰到了茶樓的老闆廖玉恆,當日丁文江考中舉人,他也去了。
柳氏認識,帶着小姑子還有閨女,打招呼。
廖玉恆見是丁舉人的妻子,忙不迭拱手,說:
“哎喲,是丁夫人啊,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柳氏笑着搖頭,道:“什麼風啊,我今兒去伢行買了倆人。然後去串門,就把他們放在這了,過來接一下。”
“哦,這樣啊。”廖玉恆點點頭,又道,“丁夫人着急走不不着急咱們商量個生意咋樣”
“你跟我做生意”柳氏納悶。
這廖玉恆是不是傻了
她可沒心思做生意啊
廖玉恆沒有隱瞞,點點頭,說:
“上次去家裏喫飯,後來端上來的花生不錯。我想跟丁夫人商量一下。”
柳氏聞言,指了指身旁的閨女,道:
“那花生不是我做的,是我閨女做的。你想做生意啥的,找我閨女,她嫁了人,這種事情我不做主。”
廖玉恆聞言,看着丁琬拱手,說:
“徐娘子,你看這事兒”
丁琬笑了一下,淡淡的道:
“廖老闆要是想做,改日去村裏咱們坐下好好談。這蒜香花生,我是想靠它發家的。”
廖玉恆挑眉,瞅着眼前的小寡婦,說:
“不知徐娘子打算怎樣才能賣方子。我這”
“方子啥的坐下詳談,我現在跟你說要五百兩銀子,你能答應嗎”
丁琬這話說完,廖玉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微微拱手,道:“那好,到時候在下去丁舉人宅子,恭候徐娘子。”
“好。”丁琬頷首,直接去找人。
開茶樓是她繼釀酒最成功的生意。
也是她最自責的生意。
想着剛纔的廖玉恆,或許一切都提前,也是個好事兒。
至少讓她能避免一些事情,避免那個自責。
男孩兒趕車,婆子跟他們一起坐在馬車裏,晃晃悠悠的往土莊子方向走。
柳氏看着婆子,輕聲道:
“你嫁過人怎麼稱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