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現把掃把收回,頭也不回的走了。
幾個人互看一眼,嗤鼻的撇嘴。
其中一個不舒服的嘟囔:
“一個農村來的,裝的還挺像回事兒”
“算了算了,趕緊回去吧,凍都凍死了。”
二人正說着,就聽到那邊丁琬開口
“累壞了吧,趕緊上車歇歇、暖和暖和。”
“不用,一點都不冷。”趙海林搖頭。
丁現倒是沒客氣,邊上車邊說:
“有喫的嗎餓了。”
“有有有”
後面的話,聽不到了。
剛剛還瞧不起丁現的五個人,頓時都不吱聲了。
灰溜溜的回到板車上,幾乎算是同時嘆口氣。
掃雪這活兒不輕鬆,但大家出汗,一點都不冷。
可活動了就費體力,他們幾個也都餓了。
可偏偏
說起來,瞧不起人家有啥用。
人家活得比他們有尊嚴。
看着前面偶爾傳來嬌笑的馬車,幾個漢子不住的搖頭
馬車裏,程林把中午剩下的幾張餅,用爐火熱熱,給他們仨分着喫。
丁琬倒着水,心疼的說:
“這一段也不知是誰負責,你們辛苦了。趕緊喫點墊墊肚子,等到了鎮上,讓他們住些熱湯麪,好好喫些。明兒咱們不着急趕路,啊”
丁現瞅着姐姐滿臉心疼的樣子,搖搖頭,道:
“不辛苦的姐。人多,掃的快。”
掃得快
兩個時辰,可不快了。
丁琬沒吱聲,丁翠蘭給趙磊續水,說:
“多喫點,不夠還有一張。你最小,緊着你。”
趙磊跟丁現年齡相仿,不過丁現略大他幾個月。
“謝謝小姑。”趙磊喝口水,不住的點頭。
真是餓壞了。
大口大口喫着餅,一看就是餓着了。
丁家的馬車就跟在邱家後面,倒也有趟道兒的,不怕。
丁現喫掉手裏的餅,又把水喝了,這纔看着丁琬道:
“姐,你是咋知道那車隊是邱家”
“酒罈子上有秋,自然就知道了。”丁琬理所當然的回答。
可這個答案,幾個人都不認。
有“秋”就知道
那他們咋不知道呢
丁琬看着他們幾人,輕笑着又道:
“我走之前去了趟茶樓,你們也知道廖玉恆跟李大人的關係,我想知道些什麼,不難。”
“可要都記在腦子裏,不容易啊。”張青山感慨。
據說參加斗酒會沒有一百也有七十。
那麼多的酒坊、人家,都要記在腦子裏,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丁現看着親堂姐,嘆口氣,說:
“還得是姐,這些東西讓我背,肯定不成。”
“我也不成”丁翠蘭急忙附和。
好怕晚說一秒,就有人讓她背一般。
車外趕車的安辰,聽着車裏單純的對話,終於細細琢磨丁琬這兩日強調的話語。
難道
人真的有上輩子
馬車到達落腳鎮子的客棧,已經是子時末了。
邱家並沒有在這落腳,只有丁家這八個人。
照例要了三個房間,酒罈子挪去庫房,幾人簡單吃了一口,然後便回屋睡覺。
身邊的丁翠蘭還在睡,程林已經沒影兒了。
躡手躡腳的起身、穿衣,等收拾妥當出了屋,丁現正從庫房出來。
丁琬害怕,快走幾步到跟前,問:
“怎麼了咱們帶的酒”
“堂姐放心,酒沒事兒。不過是一早庫房進了耗子。”
丁琬聽到這話,深深地看了幾眼酒罈,沒再說話。
剛好安辰從屋裏出來,丁琬笑着走過去,問:
“怎麼樣,睡得可還好”
“休息的不錯。”安辰點頭。
丁現見他們二人只是在院子裏說話,這才放心的去屋裏喊小姑姑。
推了好幾下,丁翠蘭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道:
“大現怎麼是你”
丁現看着小姑的樣子,輕聲說:
“都巳時末了。咱們喫完午飯還得趕路,去下一個鎮子。”
丁翠蘭深吸口氣,瞅着屋子,只剩下他自己了。
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頭,衝丁現擺擺手。
這就是在外面,如果在家,被爹孃看到,非得說她不可。
午飯是在客棧大堂喫的。
六個菜,兩個湯,主食是白麪饅頭還有高粱米飯,隨便喫。
丁翠蘭落座後發現安辰不見了。
“琬兒,安辰公子呢”
“應該在後院吧。”丁琬回答,“我剛纔喊他了,應該”
正說着,安辰就過來了。
挨着趙海林坐下,道:
“對不起,來晚了。”
丁琬搖頭,把剛夾得饅頭放在他的碟子裏,說:
“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講究。安公子不必在意。”
早飯是睡過去的,這頓午飯連同了早飯。
大家喫的很香,也喫的很飽。
飯後,張青山帶人去搬酒,丁琬跟老闆算賬
又過了幾天,終於趕在冬月十六這天中午,到達了遼東府。
張青山趕車到城門口,特意停住了。
拉開車門,衝着車裏的人說:
“小姑,致遠他娘,下來瞅瞅這城門比咱們縣城的門,可要大太多了。”
丁翠蘭是個願意湊熱鬧的。
第一時間就從車裏下來,接着是程林,然後是丁琬。
丁琬看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遼東府城門,感慨萬千。
上一次過來,是跟周子旭一起,但她沒有露面,偷偷摸摸,如同過街老鼠。
這一次再來,大大方方,不用再躲閃了。
不知爲何,鼻子微酸,眼睛有些熱。
就在她快忍不住的時候
“進城以後我趕車,張青山不知道我宅院在哪兒。”
安辰的聲音適時傳來,讓丁琬緩過神來。
長嘆口氣點點頭,說:
“這些日子,打擾了。”
“不打擾,你們得扶着做飯。”安辰實事求是。
丁琬見狀,笑着搖搖頭,道:
“你還真是幽默。放心吧,一切開銷仍舊算我的,每天六個菜、兩個湯,三葷三素,虧不到你。”
安辰聞言點頭,順勢說道:
“既如此,那我就安心享受了。記得走時,把房錢給我。”
正聊着,一位青衫布衣的男子走過來,抱拳拱手:
“請問可是平陽縣土莊子的徐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