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又在徐家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去旁人家拜年。
年初一嘛,都得走走,一個村住着,這是規矩。
送他們出去時,程林故意走在後面。
不等出門,就拽着丁琬,壓低聲音說:
“我跟你講,這事兒的可就交給你了,一定找個差不多的。不求人長得多好看,只要這人本分,能過日子就好。”
丁琬重重點頭,算是迴應。
“你別總是點頭,我就只信你,你可一定要把事情辦圓滿了。我家就這個情況,沒有爹孃伺候,嫁過來她能當家。”
丁琬知道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拍拍她的手背,同樣小聲道:
“放心,我會讓我舅、我姥,好好幫看。我比誰都希望他過得好。”
簡單的一句話,程林跟她,默契的笑了。
的確,放眼整個土莊子,除了她這個親妹妹,就是丁琬最在乎他哥。
不是那種在乎,而是朋友之間的關係。
畢竟他們倆,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
經歷了斷道後,又一起在酒坊共同做事,這些情誼都容不得她馬虎。
把張青山三人送走,村裏今年也不知道怎麼了,都來徐家拜年。
劉鐵槓家、王鎖家、趙巖兄弟三人
幾乎每一個來的,都給徐致遠壓歲錢。
不多,五個銅板。
一直到未時末,家裏纔算消停。
耿氏坐在正房炕上,瞅着數錢的小孫子,笑眯眯說:
“今年因爲咱們這個作坊,可是來了不少人啊。”
丁琬聞言頷首,靠着火牆嘆口氣,道:
“也算正常。他們過來拜年,說明他們沒忘了咱們,挺好。”
耿氏摸着小孫子的發頂,欣慰說道:
“是啊,咱們家致遠今年可是小富翁了。這歲錢接的,有多少啊”
徐致遠仰頭,眨巴眨巴眼睛,說:
“奶,過兩天我給您買跟簪子。初六咱們去給表叔賀喜,奶好戴。”
耿氏聽到這話,笑眯眯的搖搖頭。
“不用啦,你娘已經給買了。”
說着,把箱子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匣子。
平日耿氏是不會打扮自己,可要出門,自然要端莊一些。
因爲還在孝期,所以金的東西不能戴,不過可以戴銀的。
都是素釵,素鐲。
當時丁琬拿回來的時候,她就特別喜歡。
徐致遠看着匣子裏的東西,想了想,把自己收到的壓歲錢,全都交給丁琬,說:
“娘,咱們倆一人出一些。我小,出小頭。”
丁琬沒有接,而是看耿氏。
後者欣慰的笑眯了眼睛,不住的點頭說:
“給你,你就拿着。這是咱鎖住的一點心意,不能不領情。”
“奶,我是致遠,不是鎖住”
徐致遠越來越大,對幼年的名字,也就越來越抵制。
沒法子,的確有些土,不過土名好養活。
“好,好,致遠,我們叫致遠。”耿氏點頭,心情愉悅的把東西收拾起來
一夜無話,轉天喫過早飯,丁槐便趕車過來。
顧芷伊去房裏,把昨天耿氏準備的東西,一一搬上車。
丁槐仍舊不跟表姐說話,彆扭的樣子,有些孩子氣。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徐致遠離開她,而且當天不回來住,耿氏多少心裏有些不捨得。
更多的還有擔憂。
畢竟這是老徐家的唯一根苗,她不想孩子有事兒。
“琬兒啊,我就把致遠交給你了。丁槐,你趕車慢點,晚上不回來,就在那邊住,明兒再回。”
“是,老夫人。”丁槐抱拳拱手,規矩應下。
丁琬看着耿氏滿臉擔憂的樣子,輕聲說:
“娘,別擔心,明天下午我們就回來。”
“嗯吶,路上慢點。”
“好。”丁琬再次點頭。
跟徐致遠一前一後上馬車,丁槐衝着耿氏拱手,揚鞭子離開。
馬車內,丁琬跟徐致遠坐在一側。
車裏三分之二的空間,全都被禮物堆滿。
丁文江那邊不用說,肯定給了不少。
畢竟岳丈家年前也給他們。
徐致遠第一次出“遠門”,多少有些興奮。
路上不住的問着丁琬,柳家屯怎麼樣,大不大,能不能上山等等。
面對他各種的問題,丁琬十分有耐心,一一作答。
因爲最近沒下雪,所以路況很好。
丁槐趕車技術也不錯,原本應該兩個時辰到地方,沒想到一個半時辰就進了村。
柳家屯的路一般,不如土莊子的平坦。
進村之後就開始顛簸,丁琬怕孩子難受,直接把人抱在自己的懷裏。
即便顛簸,她的腿軟和,不至於讓他遭罪。
“娘,下官道這麼久了,咋還沒到”
“你太姥姥家在村子的最裏面、靠山,所以會久。”
徐致遠頷首,乖乖的靠在丁琬懷裏,不再動。
有些難受,胃裏翻江倒海的。
“籲”
終於,馬車停下,丁槐下車後,道:
“大小姐,前面不少人聚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丁琬瞅着蔫蔫的兒子,想了下,說:
“開門吧,我們下來走。致遠有些不舒服。”
話音剛落,車門拉開,丁槐關心的把徐致遠接下來,問:
“咋了難受了”
徐致遠靠着他,艱難的點點頭,強忍着反胃,然後舒口氣,道:
“顛簸的難受,想吐。”
丁琬蹦下車,摸了摸徐致遠的發頂,說:
“想吐就吐別忍着,吐出來就舒服了。”
前世,身旁伺候的鶯兒也這樣。
只要路況顛簸,她就難受,吐完緩緩也就好了。
徐致遠逞強,搖搖頭。
轉身看向遠處,不少人聚集在那。指着方向,問:
“娘,那是太姥姥家嗎”
丁琬順勢瞅了眼,眉頭緊鎖。
看着方向是,至於具體的,還真是不清楚。
那邊還有幾戶人家。
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來姥姥家。
憑着記憶,帶着徐致遠往前走,就聽到
“柳漢生我告訴你,今兒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我們蛟陽縣耿家要的東西,就沒有要不到的。一百兩銀子,你們該幹啥幹啥去,這山我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