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人一看身穿官府的人,一個一個,面色慘白。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蔣文平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拱手道:
“對不住啊,實在對不住大過年的,把兄弟們都喊來,真是對不住了。”
柳漢章不在意,拍拍他的肩頭,說:
“咱們是老相識,不用說那些客套話。到底怎麼回事兒”
蔣文平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嘆口氣道:
“這不,大家夥兒就想知道鐵柱是咋沒的。他不是不懂事兒的人,兒子這麼小,他不能做傻事兒。”
柳漢章明白的點頭,對劉鐵柱也有印象。
畢竟是自己外甥女的鄰居。
扭頭看着仵作,客套的道:
“三哥,幫忙瞅瞅,仔細點兒。”
“放心吧,我不會讓死者蒙冤。”
仵作說完,帶着人過去。
雖然搭建了靈棚,可要白天驗屍,還得用黑布遮擋一下。
仵作把帶來的黑布拿出來,看着村裏人道:
“來幾個小童男,幫忙扯一下。”
丁現聽到這話,喊上趙磊他們哥仨,加上自己,就過去了。
丁珏、丁瑋也要去,被柳漢章一把攔下了。
“你們還小,別湊熱鬧。”
丁珏表示不服。
過了年他都十五了,咋還小呢
一炷香後,仵作從裏面出來,丁現也開始收拾黑布。
“咋樣啊三哥,咋沒的”
“腿斷了,發現的時候是在哪兒”
劉鐵槓指着英猴山的方向,說:
“那邊的山北,發現的時候躺在地上,身子都硬了。”
仵作點點頭,繼續又說:
“應該是從山上跌下來,把腿摔斷了。”
“爲啥要上山呢”丁琬不解。
仵作瞅着她,輕嘆口氣,道:
“徐娘子有所不知,這夫妻之間吵架,女人能哭、男人咋哭我估摸着他是出去散心,又不想回家,大過年的也沒啥地方去,就上了英猴山。”
柳漢章聽到這兒,把自己猜的大概說了一下:
“山上風冷,估計他是想找個山洞或者被風的地方。可沒想到踩空了、摔下來,大過年的又沒人去那邊,所以就活活凍死了。”
這個解釋很合理,大家接受之餘更多的是心疼。
“”
“”
“”
一陣沉默之後
“哥啊你可疼死兄弟了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哥你起來啊嗚嗚嗚嗚”
“爹,爹嗚嗚嗚嗚”
劉鐵槓哭的撕心裂肺,二狗子哭的不能自已。
村裏人回神的,有幾個都忍不住,要上去揍錢家人。
被安辰、丁文海、蔣文平等人給攔下了。
王鎖氣呼呼的衝着沒有靈前的錢桂花,怒吼
“你滿意了嗎啊人雖然不是你逼死的,也是因爲你摔死的。你個惡婆娘,你還鐵柱哥的命來”
“對,還鐵柱哥的命來”
“還鐵柱的命”
村裏人紛紛怒斥,場面有些失控。
得信兒過來的趙剛、還有丁老漢,全都恨得咬牙切齒。
劉鐵槓帶着二狗子,給劉鐵柱換衣服,裝棺材。
趙剛看着柳漢章,輕聲問道:
“二啊,這事兒你說縣老爺能判不”
“看你們咋告唄。”柳漢章聳肩。“如果告錢氏謀殺,那肯定不成立,如果告錢氏以下犯上,折辱丈夫,能判個三十板子,關押三個月。”
“啥就三十板子關三個月”丁文海驚呼追問,“哥們,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柳漢章攤手,無奈的搖搖頭,道:
“兄弟,我也知道是條人命,可到底不是她把人害死的,定不了死罪。”
趙剛深吸口氣,想了想,道:
“既然這樣,那就不經官了。”
一句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他的身上。
錢家人最是高興。
錢老漢激動的走過來,道:
“趙族長啊,還是你明白啊這本來就是兩口子的事兒,根本不需要”
話沒說完,趙剛瞪大了眼睛,在氣勢上就制止了錢老漢的話。
嗤笑着瞅着天真的人,說:
“我活這麼大歲數,難道還用你告訴我活的明白文平啊,開祠堂,休妻鐵槓,你作爲你大哥的親弟弟,你來給休妻書按手印。”
“啥休妻,你們不能”錢婆子剛要開口,被耿氏一把捂住嘴了。
任其“唔唔唔”也沒用,就是不鬆開。
趙剛冷笑,繼續又道:
“我土莊子容不下這樣沒有婦德的婦人。不然日後,村裏婦人紛紛效仿,土莊子該如何管理柳捕頭,這事兒你們衙門不管吧。”
“不管。”柳漢章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村裏的小事兒,自然是族長、里正來做。不然啥都經過我們老爺,我們老爺豈不是忙壞了”
戲謔的話,堵死了錢家最後一條路。
錢老大徹底慌了。
幾步來到穿着孝衣的二狗子跟前,道:
“孩子,他們要把你娘休了,你真的不要你娘了休了你娘就照顧不了你了。”
原本二狗子還有些許掙扎,可一聽“照顧不了”,瞬間咬牙。
“我娘照顧我啥了她除了嫌棄我能喫,嫌棄我沒有徐致遠有出息,她還怎麼照顧我了每天從早罵到晚,我多喫一碗飯她都得嘟囔好半天,我是她兒子嗎啊”
那句話是咋說的來着: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劉鐵柱去酒坊做工一年多,錢桂花罵了一年多。
徐致遠越來越出息,她罵兒子的時候就更多了。
她眼氣,眼氣丁琬有個做官的爹,有個懂事的兒子。
明明是寡婦,就過得比她好,她就這麼鑽進了牛角尖。
而在這決定她去留的一刻,她兒子也不管她了。
說起來這個女人,活的是真失敗。
不管錢家人再怎麼努力、怎麼反抗,都改變不了錢桂花被休的事實。
開祠堂,寫休書,按手印。
全都弄好,錢家人被土莊子的擀麪杖隊伍,攆出了村。
二狗子跪在父親靈前,眼瞧着母親被推推搡搡的上了官道,他內心不捨,但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