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末,祠堂這邊就開始忙活早飯了。

    面已經發好,三個人一起揣面、揉麪頭,也夠累的。

    丁琬把譚瑤送來的半腔子熟羊肉,用手撕成條。

    然後放進盆裏,用黃瓜拌了。

    熬了兩鍋小米粥,黏糊,香氣撲鼻。

    寅時末,昨天回去休息的,都陸陸續續過來喫飯了。

    發麪饅頭,小米粥,熗拌羊肉,拌蘿蔔絲。

    大家喫飽喝足後,去地裏換班。

    丁文海他們這些忙活一夜的,疲憊不堪的回來,丁琬早就把溫水備上,讓他們洗漱。

    丁母跟趙剛媳婦等人,都過來了。

    不過早飯已經做好,不需要他們。

    老嫗們昨天不過就做了大半天的功夫,回去歇一宿,不是胳膊疼,就是腿疼。

    當然,這是人之常情,畢竟歲數大了。

    丁母看着熬一夜的小媳婦兒們,心疼的說:

    “一會兒你們喫完飯就回去歇息。中午不用過來,咱們燜白米飯就好。我把家裏的粳米帶來了,還讓管家去縣裏買了魚。”

    話落,兩個婆子家搬來大米,丁琬瞅着不住的點頭。

    趙剛媳婦兒感慨的道:

    “也就你這還能拿出錢。到時候多少讓他們算一下,挨家挨戶攤點兒。”

    沒多有少,總不能讓人家幹掏腰包。

    想當然的,丁母沒有用,晃悠肩膀子,等着刷碗。

    丁文海那邊幾人,洗了好幾盆黑水,這纔算透亮。

    飯菜早就擺好,累了一宿的大家,全都坐下,悶頭喫飯。

    管家趕車回來時,大家還在喫呢。

    因爲不用再去地裏,大家喫的也就滿了很多。

    滿滿一筐鯽魚,不大,但很新鮮。

    丁琬幫着把筐擡下來,問

    “縣裏賣東西的多嗎”

    “不多。”管家搖搖頭,“我特意問了魚販子,他們說落霞鎮那邊,已經減半漁船入江。都抓緊收糧呢。”

    丁翠蘭一聽這話,驚訝的道:

    “落霞鎮離咱這可有距離呢,他們也抓緊收秋了嗎”

    管家點點頭,繼續回答:

    “聽縣裏出攤的幾個攤販說,整個遼東上下都開始收了。遼東那邊的遼陽府城,也有收的,不過不多。”

    趙剛媳婦兒聽到這話,慶幸的道:

    “要是這麼講,咱們收的也就不晚了。”

    “那是啊。”丁母頷首,衝着出來的兒子,道,“把大盆拿出來,就擱這兒收拾吧”

    “好。”丁文海應下,轉身進去拿大盆。

    丁母擼袖子要幹活兒,被丁琬攔下了。

    “奶,我跟小姑,鐵槓媳婦兒等人收拾。你們刷碗就好。這魚腸子啥的,我得拿走,都是肥料呢。”

    丁母心疼的看着她,道:

    “一天一宿都沒睡了,還要收拾魚,身子能喫得消嗎”

    丁琬聞言搖頭,不在意的說:

    “奶放心,我們年輕,回去休息一下午、睡一覺也就緩過來了。再累也就再有一天。萬一明兒就到了,想累也累不到啊。”

    “呸呸呸”

    趙剛媳婦兒忙不迭衝旁邊吐口水。

    “不能到,別盼,咱可別盼。”

    大家夥兒見她這樣,全都不住的點頭。

    如果可以,自然希望那些東西不要來,可凡事不能只往好處想,不往壞處念。

    一筐鯽魚倒入盆裏,趙剛媳婦兒見狀,喊了兩個壯小夥兒,跟她去買豆腐。

    鯽魚燉豆腐,硬菜,絕對下飯。

    丁文海搬了幾個小板凳,又不知道從哪兒拿的剪刀,就在外面幫着收拾魚。

    丁翠蘭見狀,輕聲的提醒:

    “二哥,回去吧。二嫂在家等你呢。”

    “沒事兒。”丁文海搖頭,一邊收拾魚一邊說,“你二嫂知道我在這邊幫忙。本來她也要來,不過我沒讓。”

    石柱揶揄的看着丁文海,問:

    “二叔,你咋沒用呢”

    “你說爲啥”丁文海抻哆一句,繼續又道,“她啥都不會,過來是一片好心,不過卻也是負擔。”

    譚瑤什麼都不會,與其來過手忙腳亂,倒不如在家幫着張羅些東西。

    像今天用的苫布,就是她讓人弄來的。

    那麼多糧食一股腦的收回來,苫布是最費的。

    丁琬把收拾好的魚放在旁邊的盆裏,道:

    “二嬸兒在家也好,需要啥,差人告訴一聲,很快就能到位。”

    “我也這麼跟你嬸子說的。”丁文海點頭附和。

    石柱看着他們叔侄倆,好信兒的問:

    “二叔,嬸子這麼能耐,你擱家是不是一點地位都沒有”

    丁翠蘭一聽這話,氣的立眼,道:

    “咋說話呢我二哥、二嫂那叫相敬如賓。”

    丁琬見小姑姑這麼激動,用手肘碰了碰她,搖搖頭。

    丁文海倒是坦然,不在意的笑着說:

    “她比我有能耐還不好她是我媳婦兒,說明我也有能耐。”

    石柱聞言蹙眉,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結果。

    丁琬見狀,笑呵呵的說:

    “不懂了吧。你是沒機會懂了,好好跟你媳婦兒過日子吧。”

    說着,端着一盆魚下水,起身去了酒坊。

    對於石柱的心情,丁琬明白,丁文海也懂。

    村裏不是沒有眼紅的,可眼紅又能怎樣,啥人啥命,個人造化。

    不過石柱這樣好信兒的還不錯,至少當面問了。

    雖然有些欠兒,也比背後詆譭的那些人強。

    不是沒有,只是沒有當面罷了。

    來到酒坊這邊,張老爹剛好回來。

    見到丁琬手裏的東西,道:

    “咋,給大黑、二黑的”

    丁琬笑着聳肩說:

    “它們喫也行。”

    “那咋不喫呢,也喫的。”張老爹不住點頭,伸手接過。

    看着庫房裏的月餅,如果沒有遭災的事情,這會兒他們都要發節禮,大家回家休息、過節了。

    “致遠他娘啊,這盆沒給你刷,是不是還得裝”

    “對。”丁琬點頭,接過盆後說,“叔兒,彆着急過去,狗餵了就歇歇,那邊用不了這麼多人。”

    “知道了。”張老爹點頭,笑眯眯把人送出了院。

    丁琬看着地裏一堆一堆用苫布蒙着的糧食,長舒口氣。

    有了這些糧食,再加上她屯的那些糧。

    村裏人應該不至於餓死吧。

    就是軍營那邊,她也能多少支援一些。

    還有棉花,做些冬衣送去,總能抵擋一陣。

    邊想邊走,秀眉微蹙。

    “哎,那邊是啥啊”

    “哎呀天,黑壓壓的啊。”

    “啥啊”

    “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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