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走走停停,偶爾夜晚還宿在樹林,刻意給對方製造機會。
一晃半個月過去,嶽漢明一次都沒有出現,丁琬多少有點兒失望。
說起來她跟嶽漢明之間,已經不單純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畢竟月影樓因爲她的緣故被滅,他現在對她恨之入骨。
更何況她把高粱釀的方子,上繳朝廷,外朝就算再要她的命,也於事無補。
細想想,他們這就是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
她還真憋屈,老老實實在家呆着,也能惹些事情。
“夫人,回屋休息吧。”翠珠來到她身邊,輕聲的說。
丁琬回神,看着漫天星星,道:
“明兒又是個大晴天。”
“是啊,再有十天咱們就能到家了。”
丁琬看着她的樣子,想着來時的翠玉,不禁長嘆口氣,惋惜的說:
“一晃翠玉五七都過了,可真快。”
“是啊,越往這北,國喪的氣息就不濃,等咱們回家喪期都過了呢。”翠珠邊說邊挽着她的胳膊回房間。
以前總聽老人說什麼死得快、活的快。
現在,還真是明白了那個感覺。
屋內的桌上,擺着紙筆,這是丁琬每三天的一個習慣。
今兒正好是又一個三天,她要給徐永涵寫信。
誤會解除,她心裏最多的就是愧疚。
雖然徐永涵並不知道,但她不能裝作不知道。
洗過手,坐在桌前,翠珠在旁磨墨。
一封閒話家常的信寫完,放下毛筆,丁琬淡淡的道:
“你說咱們一路走了半個月,嶽漢明咋還不露面呢?”
翠珠嚥了下口水,心有餘悸的說:
“夫人,奴婢覺得……覺得您還是別盼的好,怪嚇人的。”
想想那日的別莊,平日都是他們一起陪着去,偏偏那日夫人讓她在家呆着。
沒想到就這麼一個臨時決定,便讓她活了下來。
丁琬明白她的害怕,輕拍其手背,說:
“別怕,咱們身邊都是暗衛,他出來也近不了身。”
翠珠沒有她那麼樂觀。
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把紙筆都收好,信也封好後,道:
“夫人,奴婢不明白,您爲什麼一定想要見嶽漢明?他,他可是殺手啊。”
“我知道。”丁琬點頭,靠着椅背,嗤笑着又道,“不僅是殺手,還是個缺心眼的殺手。”
這……
“既然夫人知道他是殺手,應該遠離纔是啊。”
“不,我就是想見他,迫切期待。”
翠珠嘴角狠抽,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夫人的思緒。
啥叫迫切期待!
這話要是被老爺聽到,醋罈子還不得打翻了?
丁琬沒理她的面部表情,依然故我的說:
“我是真想見見這嶽漢明,到底是個啥人物,能對我那麼窮追不捨,恨不得……”
話沒說完,門推開了。
嚇得翠珠狠狠打了個激靈,丁琬也嚇了一跳。
當看到是鷹首進來後,丁琬長舒口氣,道:
“你咋這麼閒,特意過來?”
孫毅衝丁琬拱手,然後就站在門外。
鷹首來到桌前坐下,說:
“你膽兒挺粗啊!居然大言不慚的要見嶽漢明。”
“咋,他長了三頭六臂,怕瞅?別扯皮,你來幹啥的?”
鷹首擺擺手,追問着又說:
“你先告訴我,你爲何一定要見他。你不知道他想殺你,都不帶留情面的?”
“我知道啊。”丁琬頷首,十分坦然。
不止知道,還清楚他失了百靈,肯定氣急敗壞。
但這不影響她想見他。
深吸口氣,微眯着眼睛道:
“我見他不過是想當面問問,他是傻還是蠢,幫着外朝殺我。我死了,對大周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他挺大一個人,這點道理不清楚?”
鷹首咧嘴,面色尷尬的說:
“他若真分得清大是大非,就不會做什麼殺手組織。以他的功夫進軍營,也能混個把頭做做。”
言外之意,江湖莽夫,沒有什麼大是大非。
丁琬咬脣,不甘心的道:
“江湖人重義,難道是假的?”
“那得看這個‘義’,跟他們的利益衝突不!”
“我……”丁琬面色不好了,“你這話說完,我對江湖人士還真是挺……不對啊,我小姑父人就不錯啊。”
“所以你小姑父跟着殿下,現在混得很好。”
看着鷹首胸有成竹的樣子,丁琬長嘆口氣,不吱聲了。
本來還想質問一下,提醒一番,讓嶽漢明知道什麼叫通敵賣國。
如今再看,若真如他所說,那她就沒有必要浪費脣舌。
一個沒有是非觀念的人,說啥都是對牛彈琴。
“怎麼,是不是覺得最近趕路,有些浪費時間?”
丁琬聞聲回神,想了下,笑說:
“也不能這麼說,至少我趕路不着急,而且身體還不錯。對了,你來到底幹啥?也護送我回去?”
“你可真敢想。我天天那麼忙,怎麼可能護送你。過來找你是想問一句,你看不看到夜鶯。”
“夜姑娘?”
“對。”
丁琬搖搖頭。
她搖頭舉動,讓鷹首“騰——”地一下站起身,怪叫着——
“沒看到?沒來找你?!”
“沒有啊!”丁琬再次搖頭。
仰頭看着高個子的男人,秀眉微蹙的道:
“我走之前晚上,一起喫過飯。我走那天就沒看到她,這一路也就我們這些人。你不是有鷹衛跟着我們嘛,你咋不問問鷹衛?”
“誰告訴你有鷹衛跟着你們了?”
“啥?!”
“啊?!”
丁琬、翠珠,全都驚呼出聲。
鷹首看着他們倆,無語的搖搖頭,說:
“這一路除了你帶的那幾個,沿途沒有我們的人了。你真當鷹衛很閒,天天都能圍着你轉悠。”
丁琬傻眼了。
跟翠珠互看一眼,這下換她心有餘悸了。
“不對啊!那天喫飯的時候夜鶯親口告訴我,會有鷹衛護我回家。”
“有啊,你不帶了四個呢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
後面的話,丁琬說不下去了。
因爲她清楚的看到,鷹首嘴角的戲謔。
敢情這一路,她自己都在作死,而剛好那個嶽漢明,沒有跟着她。
意識到這一點,丁琬直覺身後汗噠噠的,特別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