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洪獨自一人走在街道上。
因爲使用玄機雷池的緣故,他的衣裳被弄得非常凌亂,不知道在何處被掛了一下,後背上還破開了一大道口子。
此刻他的腳上只有一隻鞋,頭髮被那些電流搞得徹底散開,呈爆炸狀披在肩上。
臉上有着三道顯眼的血痕。
如此看去,他跟街上那些乞丐的區別僅僅只是身上乾淨一些。
因爲先前的經歷實在太過刺激,景洪的心情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平復下來。
心裏不禁想到,若是沒有玄機雷池這個天賦,自己或許走不出合歡樓的吧
早在那小綠帶人進來的時候,自己就該被逮住了。
回頭看了一眼合歡樓的方向,景洪加快了腳步,趕緊離開此地。
也就在景洪剛剛從胭脂巷出來,來到了另外一條人流稀少的街道上時。
突然,他被一陣喧鬧給吸引了。
“誒,死得真慘。”
“嘖嘖,原來是他,我還以爲他早死了,沒想到還活到了今天。”
......
景洪聞聲望去,只見在街道旁的一座小巷路口處,聚集了好多人。
人人都探着腦袋往裏面張望,議論紛紛。
小巷旁邊是家醫館,整條街道的店鋪都已經關門歇客,唯獨他們還亮着燭火。
不過裏面的大夫和藥童此刻都不是忙着給人看病,而是站在人羣裏跟着一起看熱鬧。
在擁有了豪奪之後,景洪只要聽到死人二字都會邁不動腿,想方設法地也要過去瞧一瞧。
此時當然也不例外。
景洪快步走到小巷外的人羣后方,使勁仰着腦袋想看看那小巷裏面到底死的是什麼人。
但因爲人羣太密,還有那小巷太昏暗的緣故,只看到一團漆黑和兩個官兵的身影,哪看得到什麼死人。
瞧了半天,見到還有個官兵守在巷口,景洪搖搖頭,心想還是算了。
能死在這種地方,多半也是個普通人,而且有官兵守着,自己想要靠近幾乎沒啥可能。
沒必要在這兒浪費時間。
也就在景洪轉身準備離開之時。
他忽然聽到人羣裏有人說道,“我之前還在合歡樓看到這老頭又跟魏冰花要賬呢,那打得叫一個慘,我當時還覺得這老頭命真硬,竟然還沒被打死,沒想到逛了一圈出來,結果就死這兒了。”
聽到此話,景洪整個人忽然呆住,他轉頭望向街道上的那家空蕩蕩的醫館。
心中突然涌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轉身朝人羣問道,“死的那老頭叫什麼名字”
“什麼名字這誰知道啊,好像認識他的都管他叫老楊,誒你這小叫花子在這兒湊什麼熱鬧大晚上肚子不餓啊趕緊要你的飯去”
景洪不顧衆人推搡和鄙夷,硬着頭皮從人羣中擠了進去。
“餵你這叫花子幹嘛呢”
“哎喲你碰着我了真是髒死了”
景洪全然不顧,甚至有人在他屁股後面踹了兩腳,他連頭也不回一下。
直到被那巷口官兵攔住,景洪才終於停了下來。
“幹什麼幹什麼這可不是要飯的地兒”
那官兵大聲將景洪喝住。
景洪眉頭緊皺,向着他身後的巷子裏望去。
漆黑的小巷中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模糊地看到有兩個官兵的身影蹲在地上清點着什麼。
還在有月光照到的一小塊地面上,能看到一隻已經僵硬發白的手。
這隻手上的皺紋很深,手心處有着一道極深的刀傷,鮮血不停從傷口處流出。
與陰影中緩緩流出的鮮血匯合,將一枚掉落在地上的褐色藥丸染成了鮮紅色。
整條小巷開始瀰漫出一股血腥味。
“他是怎麼死的”景洪低聲問道。
身前的官兵打了個哈欠,非常不耐煩地盯了景洪一眼,“到醫館裏抓了藥出來就死在這兒了,還能是怎麼死的病死的唄”
景洪難以置信地看着身前的官兵,“病死的能流出這麼多血”
“病死的怎麼就不能流這麼多血了”
“他身上有銀票嗎”
“沒有”
景洪身形一滯,他忽然有些明白過來,苦笑道,“那你們打算拿他怎麼辦”
那官兵又打了個哈欠,“這還能怎麼辦拉出城埋了啊。”
“案子呢犯人呢不抓嗎”
景洪淡淡地問到。
這官兵已經極其不耐煩起來,“病死的哪來的犯人我抓閻王還是抓黑白無常啊”
“這也能是病死的”
滑天下之大稽啊。
旁邊就是醫館,有人能病死在旁邊的巷子裏
有人病死手上能有這麼大的傷口能流出這麼多的血來
這老楊分明就是被人殺死的
“你這叫花子哪來這麼多問題那你說他是怎麼死的”
景洪沉聲道,“被人殺的。”
官兵一陣竊笑,“那爲何有人殺他”
“爲他身上的錢財”
官兵哈哈大笑,“錢財這老傢伙生前在合歡樓把銀子花了個精光,他身上哪來的錢財”
景洪咬着牙道,“之前我給了他三百兩”
“哈哈哈”
“這哪來的小叫花子腦子怕是有問題吧”
人羣中爆發出一陣大笑,連那巷子裏收拾屍體的官兵也捧腹起來。
“照你這麼說,那這就是一樁謀財害命的案子咯”
“不錯有人謀財害命你們官府就該追查到底而不是隨便編個病死街頭的理由把屍體一埋就草草結案”
看守的官兵頓時臉色一沉,擡腿便是一腳朝着景洪的小腹踹去
“我去你的吧”
景洪一個反應不及,被正正踹中,整個身子頓時反倒在了人羣中。
無人上去攙扶,所有看熱鬧的人都趕忙避開了身子。
生怕他撞到自己。
景洪同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了起來。
一臉怒容地瞪着那官兵
“喲,還有些底子。”官兵不屑地笑道。
他擡起手中的長槍,用槍尾重重往地上一砸,“小乞丐...”
“我不是乞丐”
景洪憤怒地吼了出來
頓時身邊的人羣中一片寂靜。
就連那官兵也被這一吼給嚇到了一般,眉頭緊皺了起來。
“狗東西,你是成心來鬧事兒的”
景洪絲毫不愜,冷笑道,“鬧事你們了省去麻煩早點回家休息,把人命的案子說成病死街頭的意外,你們拿着朝廷的俸祿不辦人事兒,被我說出來就成了鬧事”
官兵身子一顫,有些驚愕地打量了景洪一下。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正當他臉色再次狠下來,準備給這小乞丐一點顏色的時候。
景洪卻又冷笑道,“對,你們是官府,我們這些沒背景沒錢財的人就算死在街上也是給你們添麻煩,你們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我早就該明白的。”
說罷,景洪忽然轉頭看向那個專程從藥堂裏跑出來看熱鬧的大夫,冷聲道,“他在你藥鋪裏抓過藥”
那大夫被景洪那眼神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有些怯怯道,“額,對,這老頭來的時候身子已經很虛了,說不定就是病死的。”
大夫說話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官兵。
官兵非常得意地一笑,似乎在說他很識相。
景洪深深地吸了口氣,強忍下心中的怒氣,又問到,“他死在什麼時候”
“大概半炷香之前我也不太清楚,他拿了藥出來沒多久,我就聽到有人喊死人了。”
聽到大夫的回答之後,景洪回頭冷冷地看了那官兵一眼,轉身便在衆人詫異的注視下快速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