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馬道街靜悄悄的,安靜的有些讓人不安。
本來喧囂熱鬧的夜市,就因爲厲鬼事件,全都挪到隔壁坊市了。
眼下城裏應該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而賭坊外卻是一片漆黑。
這時,纔有十幾人提着燈籠走來,每個人的腳步都像灌了鉛似的,走得異常緩慢。
朱勔上下打量道:“德甫,你真就這樣單槍匹馬”
趙明誠一襲藏青色袍衫,神色輕鬆淡然。
卻見其他人。
蔡攸脖子上掛着銅鏡,手裏攥着銅板。高俅手臂塗滿了狗血,頭髮上也有狗血。朱勔則是抱着一尊小彌勒佛。
那鄭不浪更誇張,大紅色的緊身衣,頭上裹一個紅布,腳上踩一雙紅色長靴,嘴上還有脣紅,兩腮也擦了紅脂粉。
身後皇城司的漢子或多或少也戴着護身符。
趙明誠含笑道:“吾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做再多準備也無益,真要被厲鬼纏上就認命吧。”
高俅冷笑,心裏祈禱厲鬼第一個做掉這小白臉。
朱勔目光又看向鄭不浪,沒好氣道:“鄭行使,不尿急吧”
讓此人做領頭人真是可笑,看看這廝的慫包樣,就差沒把紅肚兜蓋頭上了。
鄭不浪真是懊悔不及,前兩天他在城外相好家裏,真沒聽聞賭坊鬧鬼事件,所以纔不假思考就答應姐夫。
現在想想,自己真是頭蠢豬。
厲鬼,千萬要饒過小爺啊
且不提各人心思,原本一刻鐘的路程走了一個多時辰,但如意賭坊還是到了。
樓外都能感受到那陰森恐怖的氣息。
鄭不浪從袖子裏掏出一瓶酒,灌了一口凌厲道:“皇城司諸人聽命”
一衆漢子齊聲道:“在”
趙明誠有些佩服,難不成這鄭不浪喝酒壯膽,要帶頭衝鋒陷陣
只聽鄭不浪大喝一聲:“爾等先行探路,有厲鬼消息速速出來稟報。”
皇城司漢子有些猶豫,這不是讓俺們送死嘛。
鄭不浪見狀擺起臉,陰惻惻道:“誰若不往,皇城司私刑伺候,那威力你們也是清楚的。”
這下大夥不敢退縮了,便圍成一團慢慢推開賭坊大門。
無事。
大堂還是桌椅櫃檯,並沒有其他詭異東西。
鄭不浪鬆了一口氣,催促道:“還愣着作甚趕緊進去上下檢查一番,不要遺漏任何角落。”
“遵命”
皇城司衆人提着燈籠一步三回頭,走進了賭坊。
外面高俅捻鬚道:“還是鄭行使處事得當,某敬佩也”
在他看來,如果有厲鬼,裏面的泥腿子也夠厲鬼喫飽喝足,就不會再纏上他了。
鄭不浪微微一笑,臉上的脂粉也抖了幾斤下來。
接下來幾人一言不發,耐心等待。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一個皇城司漢子出來抱拳道:“稟報行使,賭坊內一切如常,沒有奇怪之處。”
呼
幾人長舒一口氣,高俅還追問道:“可查驗清楚了”
漢子輕鬆道:“一樓二樓都去了,勞什子鬼影都見不到。”
“走”
鄭不浪大手一揮,氣勢洶洶走進賭坊。
四人便也跟了進去。
賭坊二樓正中間的賭桌上,鄭不浪翹着腿,悠悠道:“怎麼忘記帶美人過來,要是在這地方來一發,那滋味美妙地緊吶。”
“哥哥可別要哄我。”鄭不浪笑了一聲,又道:“依我看,絕對有人在裝神弄鬼,可能就藏匿在這賭坊內。”
幾人點頭稱是。
話音一落。
砰
一聲震響,守在門口的一個侍衛轟然倒地。
脖子上有血液噴發出來,那侍衛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好像臨死前看到很可怕的東西。
“啊”
衆人嚇了一跳,鄭不浪直接從椅子上摔落下來。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死在眼前,難道真有鬼
趙明誠瞳孔猛縮,呼吸都彷彿停滯了。
朱勔三人早就躲進桌底下,緊閉着雙眼瑟瑟發抖。
“你們快去看看啊”
鄭不浪都嚇出了哭腔,指着餘下的十幾個皇城司漢子說道。
“俺們”
鄭不浪厲聲道:“快去”
一個魁梧壯漢膽子大,慢吞吞走到那侍衛面前,凝眸一看便急聲道:“是被殺的”
鄭不浪氣惱道:“你個狗才,還需你來說本官問怎麼死的”
大漢摸了摸侍衛的脖子,回道:“被利器割喉。”
呼
呼
呼
鬆氣的聲音不停在廳內響起。
既是被割喉,那很有可能就是人爲的。
不是厲鬼就好。
鄭不浪看向幾人,低聲問道:“咱先回去商議對策”
蔡攸早就嚇壞了,忙不迭道:“兇手太過殘忍,我們恐怕難敵,是得從長計議。”
說着就從桌底下鑽出來。
“皇城司的殿後,讓咱們先走。”
鄭不浪見幾人都同意,便給一衆漢子下命令。
五人靠在一起,“報團取暖”走出大廳。
走在樓梯上,高俅恨聲道:“這兇手真是無法無天。”
鄭不浪後怕道:“要不是我帶的人多,今兒個恐怕就栽了。”
趙明誠沒說話,心裏卻在猜疑,這兇手爲什麼要特意針對賭坊
幾人說話間,走到樓梯的拐角處。
趙明誠低頭,這一低頭讓他不寒而慄。
樓梯木板的間隙中。
明亮亮的刀刃,照射出一雙宛若幽靈般的眼睛。
不,兩雙
有兩柄刀
帶着絲絲寒意的刀就要刺殺過來。
“小心”
趙明誠大喊一聲,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左手猛得一拽,將高俅拖拉過來,自己側身迅速躲避,順帶猛踹了身前鄭不浪一腳。
呲
一把刀嵌在木板裏。
另一把刀卻刺進高俅的靴子裏,瞬時便有鮮血流出。
“啊啊”
高俅癱倒在地,哀嚎了兩聲便昏厥過去。
“有刺客”鄭不浪驚魂未定,不忘大喊一聲。
幾息後,樓上的皇城司衆人聞訊趕來。
趙明誠寒着臉道:“我看清了,其中一個臉上有數十道縱橫交錯的疤痕,速去追捕”
衆人看向鄭不浪,鄭不浪怒吼道:“快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