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沒着急解釋，伸手道：“給我一根菸。”</p>
趙東幫他點上，好一會之後，這才聽明白了原委。</p>
原來工廠這兩年效益不好，最近正在裁員。</p>
大家都人心惶惶，各自找門路疏通關係，生怕這種事落到自己的頭上。</p>
大哥也早就知道這事，不過卻沒有放在心上。</p>
他在廠裏做了將近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他還是車間裏的小組長，就算真的裁員，怎麼也輪不到他。</p>
結果沒成想，今天晚些的時候，車間的主任找到他，說是讓他準備交接一下手頭的工作，他這才如夢方醒。</p>
“廠裏裁員裁掉了三分之一，如果廠裏真有困難，我理解，可你說說，留下的都是什麼人？”</p>
大哥說着，眼眶都紅了，“留下的，都是那些吊兒郎當熬退休的，真正有本事的人，都被他們給裁掉了，這不是胡鬧麼？”</p>
趙東理解大哥的心情，不是因爲被裁員了心裏不痛快，而是看着投注了大量心血的工廠被那些人瞎胡搞，有些觸景傷情的傷感。</p>
“大哥，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p>
“還不知道，等明天吧，我找幾個朋友商量一下，小東，你說說，好好的廠子這麼搞，那不是要搞黃嘛？”</p>
趙東忽然來了一句，“也許，他們就是想搞垮工廠呢？”</p>
大哥急忙問，“小東，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p>
趙東不知道該怎麼說，上次跟於志在一起喝酒，聽於志提過這麼一嘴。</p>
說是周邊的幾家工廠全都破產了，再聯想到最近瘋傳的棚戶區拆遷，他覺着這裏面可能有貓膩。</p>
不過當時也沒多想，畢竟跟他沒關係。</p>
結果今天，大哥的工廠竟然也捲進了這樣的麻煩裏。</p>
見大哥追問，趙東只好解釋起來。</p>
大哥不懂，“小東，你快跟我說說，工廠破產跟拆遷有什麼關係？”</p>
“爲了收地！”</p>
“收地？收什麼地？”</p>
趙東苦笑，“大哥你想啊，工廠破產之後，就可以進行土地性質的變更，到時候工業用地變成商業用地！”</p>
“有什麼區別嘛？”</p>
“當然有區別，工業用地和商業用地的價格能一樣嘛？這裏的文章大着呢！”</p>
大哥還是不懂，“可是，這跟我們破產又有什麼關係？”</p>
“如果工廠破產，像你們這種有股權的老員工，是不是要賠償一筆費用？這筆費用是按照工齡買斷的！”</p>
“那我如果提前離職了，是不是後面的賠償就跟我沒關係了？”</p>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反正後續的土地整改，相關賠償，就跟你們沒有關係了！”</p>
大哥狠狠一拍桌子，“我就說嘛，今天車間主任找我，說什麼工廠有困難，讓我主動離職，還說賠我三個月的工資，原來他們是打的這個算盤！”</p>
“大哥，我說這些也是胡亂猜測的，畢竟咱們也沒有真憑實據，反正你記住你一句話，不管工廠讓你籤什麼協議，你通通不簽字就是了！”</p>
“行，小東，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就別管了！”</p>
趙東看見大哥的臉色不對勁，提醒了一句，“大哥，這件事水很深，涉及到不少人的利益，你可千萬別蹚渾水！”</p>
“大哥，只要你不籤協議，誰也騙不了你！”</p>
“行，我知道了。”</p>
雖然大哥答應下來，不過趙東還是有些擔心。</p>
他了解大哥的脾氣，很耿直，尋常車間裏有人營私舞弊都看不下去，更不用說這種內幕骯髒的交易了。</p>
不過眼下也沒辦法，他只能先勸着。</p>
如果大哥真要插手這件事，他這個作爲弟弟的，絕不會袖手旁觀就是了。</p>
……</p>
翌日，早飯如常。</p>
大哥藏不住事，剛剛上了飯桌就被大嫂看出不對勁。</p>
大嫂端着筷子問，“你這是怎麼回事，無精打采的？”</p>
大哥怔怔出神，一時沒聽見。</p>
趙東急忙在桌下踢了一腳，“大哥，嫂子問你呢！”</p>
大哥恍然，“啊，你說什麼？”</p>
大嫂笑着，“我說你丟魂了啊？對了，你昨晚怎麼回來的那麼晚啊，還一身酒氣！”</p>
大哥解釋，“哦，昨天加班，然後回家跟小東在天台喝了點酒！”</p>
蘇菲掐了趙東的胳膊一把，“我說昨晚那麼大動靜，大晚上不睡覺，還跑出去喝酒？”</p>
趙東苦笑，“我這也是陪大哥嘛！”</p>
蘇菲音量提高，“大哥也不行，以後過了十二點，你倆都不許喝酒，夜啤酒很傷身體的！”</p>
大嫂哈哈的笑，“聽見沒？你以後要是再拉着小東喝起啤酒，小菲就要執行家法了！”</p>
蘇菲臉色一紅，“大嫂，你說什麼呢，誰稀罕管他……”</p>
喫過早飯，大嫂把蘇菲拉倒一邊，詢問幫同事代購的化妝品的事。</p>
趙東趁機跟大哥低聲道：“大哥，你今天還去上班嘛，要不要我陪你一起？”</p>
大哥搖頭，“用不着，小東，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p>
說完，他夾起包就下了飯桌。</p>
另一邊，蘇菲收拾好東西，輕拍小滿道：“走吧，我送你去上學！”</p>
……</p>
等一家人下了飯桌，趙東也看了看時間，然後把電話打給了唐柔。</p>
唐柔在電話那頭問，“什麼事？”</p>
“你今天在辦公室嘛？”</p>
唐柔在電話那頭狐疑的問，“你竟然想着主動來找我？該不會是有事求我吧？”</p>
趙東含糊道：“到了再說。”</p>
唐柔哼了哼，“什麼叫到了再說？我上午沒時間見你，你中午過來吧。記住了，請我喫飯，你請客，你付錢，要不然免談！”</p>
她算出來趙東肯定有事相求，這種時候不宰她一頓，還什麼時候？</p>
上次好不容易有機會宰他，結果被這個傢伙尿遁，今天可就沒有那麼好的事了！</p>
趙東無奈，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挺記仇，竟然還記着上次那件事。</p>
不過沒辦法，他還真的有事相求，哪怕唐柔真的要宰他，那也只能認了。</p>
“行，那就中午見，事先說好，我沒錢，你手下留情！”</p>
“我管你有錢沒錢，怕的話你就別來了！”</p>
說着，電話掛斷。</p></bod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