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能活動的只有那些沒喝水的女人，顧凝把刀扔掉，減輕負擔，朝着村尾跑去。
越過村尾的河流，顧凝爬上附近的矮山長，站在山頭就能看見濃煙滾滾被火焰包圍的村莊，她身邊有十幾一起逃跑的個女人，她們看着被付之一炬的村莊，呆傻了一會，才跪坐在地上掩面哭了起來。
是喜悅的哭泣。
人羣裏，年齡最小的那個少女看起來只有十幾歲，還在上初中的年齡，卻已經被折磨出衰老之態，過早遭遇不幸，讓她變得更堅強，她沒有哭，只是走到顧凝身邊拉住她的衣角，昂着頭認真地道:“謝謝你。”
“不用謝。”顧凝摸了摸她的頭，見她衣不遮體，便脫下身上的外套罩着對方，“你報仇了嗎？”
小女孩露出一個笑，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爛漫，只有幾分痛快，“我把他推進了火裏，然後他沒能再爬出來。”
“這樣就很好。”顧凝有些心疼的抱住她，“你有親人嗎？我可以幫你聯繫你的親人。”
小女孩報出一串熟爛於心的號碼，“這是我爸爸的電話。”她再次認真道:“姐姐，我真的很感謝你。”
“我會幫你找到你爸爸的。”顧凝也很認真地承諾道，其他女人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紛紛擦乾眼睛圍攏過來，和顧凝道謝。
顧凝一一安撫她們，讓她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恢復體力後還要想辦法走出大山。
不過這次她們不用擔心會被人捉回去，不管大山的路有多崎嶇，她們都一定能走出去。
山裏有開闢出的地，裏面種的東西都被收走了，但是留着守夜用的房子還留着，一羣人躲進去沒多久，壓在山頂的烏雲終於凝聚成了雨落下來，及時把逐漸不可控制的火焰熄滅。
空氣溼潮，衆人擁擠的躲在屋子裏，嗅着夾雜火燒之後的焦灼味，臉上帶着笑，因爲那是自由的味道。
休息了一夜，天也放晴了，萬里無雲的天空碧藍一片，小女孩牽着顧凝的手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時不時擡頭看天，顧凝拉着她避開容易將人絆倒的石頭和窪地，也沒說讓她別看了，注意腳下路之類的話。
因爲她知道，常年被關在地窖被打壓的小女孩，可能很久沒有看過天空了。
“姐姐。”小女孩輕聲道，“你看，那裏有隻蝴蝶。”她黑白分明的眼裏充斥着簡單的快樂，如果不去看她粗糙的皮膚和掌心，還有那些露出來，觸目驚心的疤痕，那她和這個年紀的正常女孩，也算是有了少許相似。
顧凝看向那個從繭裏爬出來的蝴蝶，點了點頭，讚歎道:“真漂亮。”得到認同的小女孩笑了，但很快她皺起眉，摸了摸手臂上到疤痕，“姐姐，以後我也會變得和這個蝴蝶一樣漂亮嗎？”
“會的。”顧凝沒有解釋爲什麼，但她這種肯定的語氣，讓小女孩不有自主的就相信了她的話。
偌大的太陽懸掛在頭頂，顧凝被照的頭昏眼花，她仍舊沒有停下，但腿已經開始發軟了，一個沒注意，她就跌倒在地，女孩想要扶起她，自己卻也沒力氣了，跟着坐在地上。
顧凝喘了口氣，擡頭看向蜿蜒曲折的山路，她知道路有盡頭，盡頭必定通往自由，可她真的太累了，大家都太累了。
顧凝用力眨了眨眼撐着手臂爬起來，喘息聲劇烈，“不能停下，必須要離開這裏。”恍惚間，她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現在的場景好像和前世的某次逃離重疊，她已經要離開大山，卻在道路的盡頭碰見了安柔。
對方從直升飛機上跳下來，直接跑向她，然後一把抱住了她……
顧凝猛的眨了眨眼睛，從幻覺中回過神，看清楚抱住她的根本不是安柔，而是另一個人。
鼻尖嗅到了淡淡的菸草味，溫暖安心的讓她不由自主的軟下身體，依靠對方。
“江遲，你來的也太慢了。”她有氣無力的抱怨，臉上卻扯開大大的笑，江遲把她攔腰抱起，聽到這句話垂眼看她。
千辛萬苦從村子裏逃出來的顧凝並不好看，她的頭髮結成一縷縷的粘在髒兮兮的臉上，大眼睛眯成縫，嘴脣乾的起皮，精疲力盡不修邊幅的的樣子看上去醜極了。
江遲看的心裏難受，不是因爲顧凝的樣子太醜，他從她臉上的血跡，身上劃拉的傷痕，眼裏的疲憊，看出了她受了多少苦，才自己硬生生闖出一條路，還救了其他人。
他的顧凝，有着堅韌的靈魂，值得讚歎的智慧，以及不撓不屈的信念。
“對不起，我又來遲了。”江遲輕聲道，抱住顧凝的手收緊了，“我總是來遲，根本不是個合格的勇士，公主不需要我的救助，就自己從魔王的城堡裏逃出來了。”
顧凝噗嗤一聲笑了，她很疲憊，嗓音輕極，“因爲我纔不是什麼柔弱的公主，我也是個勇士，惡龍想把取走我的劍，讓我乖乖當金絲雀，我纔不要。”她把頭靠在江遲的胸膛上，對方強有力的心跳聲穩穩的傳遞過來。
嘴角勾起，顧凝在昏睡過去之前，感覺到有什麼輕柔微涼的東西落在她乾燥的脣瓣上。
“好好休息，你的征途已經結束，剩下的就交給另一個沒什麼用的勇士吧。”清冷的嗓音有種安撫人心的奇異魔力。
不知睡了多久後，顧凝醒來，恍然的盯着頭頂的天花板，扭頭看向坐在旁邊處理事情的江遲，詢問道:“我住院的頻率是不是太高了？”
“嗯。”江遲應了一聲，摘下無限耳機，結束了自己的視屏會議，他合上電腦坐到顧凝牀邊，漆黑的眼凝視着顧凝，“所以我又建立了幾所私人醫院，在不同的城市，現在還有些遺留問題沒處理，等處理完，我應該就有時間安排下去，讓每座城市裏都有一個江氏私人醫院。”
顧凝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了良久，震驚的確定，江遲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