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陳東陽招呼了一句,等林燁坐下之後,才道:“那天看在你的醫館裏,看到林大夫喜歡喝茶,我這個茶几,器皿,應該能入你的眼吧?”
“當然。”林燁笑了笑,道:“只是我有些意外。”
“意外什麼?莫不是我這個莽夫,會有這麼文雅的一面?”陳東陽呵呵一笑,居然還打趣了起來。
林燁也笑了笑,道:“陳老折煞小人了。”
“看得出來,林大夫是愛茶之人,都說知己難逢,今天既然來了,看病的事情先放一放,來嚐嚐我這個茶。”陳東陽說完,就開始煮茶。
他表情認真,烹茶手法極爲高明,任何細節都處理得近乎苛刻,林燁沒有說話,整個書房安靜無比,只有木格長窗外隱隱傳來外面假山下淙淙的流水聲。
林燁的確是懂點茶道的,畢竟從小在靈醫門裏長大,中醫都喜歡喝茶,就算林燁很小,但也耳濡目染。
不多久,烹茶結束,陳東陽拿出一個造型別致宛如大硯臺一般的紫檀茶盤出來,開始注茶。只見茶盤上有宜興紫砂壺、福建黑甌兔毫盞,紫砂壺的翹嘴上一縷茶氣嫋嫋升散。
“小友,請!”
陳東陽推了推,然後道:“品完茶,我們再聊。”
“好!”
林燁點了點頭,端起黑色的兔毫盞,啜了一口,但覺清香滿口,回味無窮,不禁發出一聲飄飄然的嘆息。
擡起頭,只見陳東陽瞪着眼,正似有期待地瞧着自己,問了一句。
“如何?”
林燁雖然懂茶道,但陳東陽畢竟是長輩,如果光說好喝、香,那恐怕會顯得沒什麼品味,腦子一轉,便從容開口道:“陳老先生的茶,讓我想起了曾經的兩個好友。”
林燁砸了砸嘴,繼續道:“有一天黃昏他獨自就去了,閔老者不在家,他就坐在那等,天黑下來時閔老者回來了,看到家中有客,那架勢明顯就是等品茶的,要知道想喝閔老者茶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俗不可耐之輩,所以閔老者現在不接待陌生人了,當即轉身就走,藉口說是有東西忘了拿回來,我那張姓朋友耐性好,穩坐不動,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閔老者又回來了,睜大眼睛說客人還在啊!張姓朋友說今日不暢飲閔老的茶我絕不走。”
陳東陽聽到裏,不禁啞然失笑,卻是來了興致,道:“你這個姓張的朋友,倒是有種無賴勁,小友,你繼續說。”
林燁點了點頭,道:“閔老者倒是喜歡張姓朋友的無賴勁,人有所癡就會有一種癡勁,也就陳老先生口中所說的無賴。”
“當時,閔老者二話不說,放下柺杖,自己親自撥爐生火,很快就煮了茶出來。張姓朋友品了一口就叫絕,問是哪裏的茶?閔老者說是閬苑茶。張姓朋友皺眉再啜一口茶細品,說閔老不要騙我,這茶雖然是閬苑茶的製法,但卻不是閬苑茶。閔老者笑了起來,問那麼客人認爲是什麼茶?張姓朋友說怎麼這麼象羅芥茶?閔老者吐舌頭驚歎說奇!奇!的確是羅芥茶。張姓朋友又問水是什麼水?回答說是豐泉。張姓朋友搖頭說閔老又騙我,豐泉在千里外,要運過來路上顛簸,不會是這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