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風吹屁屁涼。
水滴滴在皮鞋上的聲音在這漆黑靜謐的夜晚清晰可聞。
整個世界剎那間安靜了下來,空曠荒野只留呼嘯的風聲哀嚎不止。
霍小小羞憤欲死。
她怎麼也沒想到,都十八歲了,竟然還有在大庭廣衆之下憋不住的一天。
這麼多人看着,以後讓她怎麼做人
更何況還是在霍隨城懷裏。
視角往上,霍隨城臉色鐵青,後槽牙緊咬,下顎線條緊繃,眉眼間帶着深深剋制的戾氣,顯然忍耐到了極致。
霍小小欲哭無淚,小臉皺成一團。
霍隨城心狠手辣,前期雷厲風行,剛愎自用,爲了在商場站穩腳跟,手段齷齪,大魚喫小魚,小魚喫蝦米,不知道吞併了多少公司。
後期野心膨脹,爲了自己行業頂端的位置,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可以說是研究着刑法賺錢。
就目前這個情形來看,霍小小覺得自己的下場和當年趙雲七入七出救劉備的兒子阿斗後沒什麼兩樣,不是扔出去,就是摔下來。
說不定小命都得丟在這。
可她只是個剛出生的孩子,這種事是她控制得住的嗎
這麼兇幹嘛。
她又不是故意的。
霍小小小惱羞成怒,嘴一癟,行使一個剛出生孩子的特權,張嘴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清脆嘹亮,尖銳刺耳,在空寂的夜色中迴盪。
被單方面毆打的季書揚聽到霍小小的哭聲,咬牙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底怒色滿滿,做最後無畏的掙扎。
“霍隨城,這是我姐姐的孩子,你既然不喜歡我姐姐,那孩子就由我帶走照顧,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父親是誰,以後也不會讓她再出現在你面前”
他看上去傷得不輕,鼻青臉腫身上挺狼狽的,但下手的人極有分寸,沒有傷及內裏,看着嚴重,只是皮外傷而已。
霍隨城對季書揚的話置若罔聞,他褲腿溼了一截,衣袖弄髒大片,心裏煩躁的情緒達到了頂點。
將霍小小交給身後沉默站着的男人後,從胸前口袋拿出一塊方巾面無表情擦拭着手背,隨後將西裝外套脫下,裹在霍小小身上。
霍小小:“”
別過來
那上面有我的排泄物
被西裝裹得嚴嚴實實的霍小小整個人都快瘋了。
衣服弄髒了不扔掉就算了,往她身上蓋算怎麼回事
你就是一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充什麼慈父啊
霍小小屏住呼吸,頭腦發昏。
冥冥之中彷彿聞到了一股味道。
這難道就是偉大的父愛
哭了。
真是令人窒息。
眼看着就要帶着霍小小上車,季書揚恨極怒道:“霍隨城,你把孩子還給我孩子是無辜的你如果不喜歡她就交給我,我帶她走”
“你別傷害她”
“霍隨城,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準備上車的霍隨城站在車門前,眼神冷冷掃視過去,眼底的陰翳顯露無疑,輕描淡寫三個字。
“腿打斷。”
霍小小:“”
這未免也太兇殘了些。
炮灰都這樣,即使寡不敵衆,在實力懸殊過大,單方面被吊打的情況下依然不知道消停,往大佬心窩裏插刀,即便大佬打算放過他,口不擇言的嘴炮也能把火給挑起來。
雖然剛纔被迫經歷了一場速度與激情,但不管是站在舅舅的角度,還是老父親的角度,這腿不能斷。
得想個辦法纔行。
頭頂驀然響起霍隨城的聲音:“哭成這樣,是在替你舅舅求情”
霍小小驚天動地的哭聲停滯片刻,而後拔高了一個音,哭聲更加賣力。
“你倒是護短。”霍隨城伸手掐在霍小小白皙稚嫩的臉頰,寬厚的掌心長有幾個粗糙堅硬的老繭,扎得霍小小臉頰生疼。
疼疼疼
霍小小縮着脖子不斷往後躲。
霍隨城手掌減輕了力道,輕輕撫在霍小小臉頰,壓着聲音和脾氣:“不許哭了。”
小孩子哪裏能聽得懂人話,霍小小不管不顧,繼續扯着嗓子乾嚎。
“笑一個我就放過他。”
“”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
讓一個剛出生一天的孩子笑一個
剛出生的孩子聽得懂你的話嗎
不就是明擺着想斷季書揚的腿嗎
幸好遇到的是她,否則季書揚這腿,今天是斷定了。
霍小小猛地止住了哭聲,一時岔了氣還忍不住抽噎了幾下,竭力拉扯着嘴角,給霍隨城笑了一個。
黑葡萄似得眼珠子蒙上一層水淋淋的亮光,長密的睫毛溼噠噠的翹起。
霍隨城雙眼微沉,看着霍小小姑且可以算是個微笑的嘴角,“哭得這麼難看。腿打斷。”
霍小小:“”
是不是玩不起
我笑了好嗎
我笑得這麼燦爛,那隻眼睛看到我哭了
霍小小隻知道爸爸是個心狠手辣的大反派,沒聽說還是個瞎子。
好氣
她一腳踹了過去。
奈何腿太短,在半空中撲騰了兩腳一點沒沾到霍隨城。
霍隨城一手拎着她兩隻腳丫子,胖乎乎的,一手握上去全是肉,小腿還挺有勁,在他手掌心裏使勁踹了兩下,滑溜得很,差點沒抓住。
但他什麼也沒說,將兩隻腳丫子裹進西裝裏,上車。
關門。
隔絕車窗外一切噪音。
車內沒人說話,霍小小再哭也沒意思,更何況經過剛纔提心吊膽的飆車後,精神不允許她繼續哭下去,張口嗷嗷了兩聲,吸了吸哭得紅彤彤的鼻子,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
也不知道舅舅的腿被打斷沒有。
「放心,沒有被打斷,只是被打折了。」
“那就好。”
看來反派爸爸也沒她想象中的殘忍,仔細想想,現在應該是初期階段,還沒到心硬如鐵不折手段的地步。
嗯還有救。
霍隨城手臂彎曲,僵硬託着裹在西裝裏的孩子,顯然沒有抱孩子的經驗,看着自己臂彎裏軟趴趴的一團,皺眉,將霍小小放在隔壁座椅上。
等她會說話了,一定要讓大人在車上安裝個兒童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