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胡的家真可謂徒剩四壁,二樓臥室放着張老式櫸木牀,牀周圍散亂着大綠棒、菸頭,還有幾罐不知名野果釀的酒,連衣櫃都沒有,衣服就扔在牀頭,唯一的電器就是吊在樑上的白熾燈。
一樓的前廳佈局幾乎和二樓一致,只是牀換成了單人鋼絲牀,多了一張矮桌几條凳子。
桌上還剩一小堆花生,殼剝得堆成小山,還擺着二個陶瓷碗。
其中一個碗底酒已經乾涸,留下一圈黃色的印子,另一個碗底還有殘酒,看來喝的是黃酒,而且剛喝過。
熬了一宿回家又喝,可以。
“人呢,死哪兒去了”胖大嫂進屋兜了一圈,翹起蘭花指在鼻子前扇了扇退出門外,“邋遢”
“那胖大嫂你們先去忙,我在這裏等等他。”鍾同一打算先把人支開,再悄咪咪開掛。
給朱芃使了個眼色,朱芃會意從褲兜裏掏出望遠鏡留在屋裏。
“你找他有什麼事我們等會碰到他跟他說,讓他找你。”村長走了幾步又回頭對鍾同一說道。
“不用麻煩了,不用麻煩了。”鍾同一連連擺手,心想等會你要是碰到他可別讓他找我,指不定已經涼透了,“我等會自己去找。”
村長見他剛剛還急不可耐的來找人,現在言語間又躲躲閃閃,這貨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
正欲試探
“嗷嗚嗷嗷”
“汪汪汪”
狗吠聲頓起,聲源離這很近,兩隻。
其一叫聲似狼似狗、非狼非狗的,不是油條還能是哪條
“嘿,又叫喚上了”村長嘖了一聲,這凌晨已經報了喪,現在不會又來吧
朱芃奪門而出,推着鍾同一就跑,“別發愣,人沒了”
淦鍾同一心裏暗罵一聲,不管了,直接去逮住他,太猖狂了喪心病狂
兩個後生仔一驚一乍,胖大嫂和村長不由得也循聲奔走。
“再下坡呵往右”
不消三十秒,二人就找到油條。
它趴在一口井上,一看到二人便吼道:“這裏”
衝到井口,見一人倒插井裏,剩兩隻腳露出水面朝天亂蹬。
井口直徑八十釐米,水面離井口僅有一米距離。二人探身入井,腹部貼着井口,各抓一條腿,同時發力把人沿着井壁提了出來。
雙腿剛被拉出井口,胸腹受到擠壓的貓胡便大口往外嘔水,吐得稀里嘩啦。
從井裏散逸出來的氣味來看,肚子裏的灌的酒比進的水還要多。
“嘔咳咳咳”
見他恢復呼吸,二人把他平放在井邊。
“瞧瞧,關鍵時刻還是看本狗爺的”油條此時略顯得意,要不是沒法用後腳直立站穩,恐怕它還得叉會腰,牛b壞了。
這時胖大嫂和村長也趕到了,看見貓胡臉色青紫地躺在地上,劇烈地咳着水。
村長走近蹲在貓胡旁邊,詢問鍾同一怎麼回事。
鍾同一兩手一攤,“掉井裏了,剛撈上來。”
“貓胡,能說話嗎”村長扶起貓胡靠在井沿,拍了拍他的臉,撐開眼皮,見他眼神渙散,也不顧他氣還沒順上來,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臉上,“貓胡給我醒醒”
這突如其來的操作簡直要驚斷鍾同一的腰。
朱芃也瞪大眼睛,還可以這樣嗎就算沒事也要出事的吧什麼叫一臉懵逼,這妥妥的就是啊
更出乎意料的是,貓胡捱了這巴掌後居然真的回過神來只不過張嘴就開始一陣反覆唸叨,讓人莫名其妙。
“他來了回來了咳來了。”
“好好說話”村長又喝了一聲,“他是誰”
“就是他”
“三川三川他爸”鍾同一揉着太陽穴,適時地插了個嘴,打斷這馬上要進入無限循環的問答。
貓胡聽到後驚懼地看着鍾同一,彷彿此刻鐘同一已經化身他口中的那個他,手腳並用地向後退,緊緊貼着井壁,隨後發出一陣笑,鍾同一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能一邊做着恐怖的表情一邊笑的這麼開心,要多詭異有多詭異,“哈哈哈,他要帶我上天”
哈
衆人無語。
大哥,您這不是上天是潛水玩呢,或許這就是醉後不知天在水吧。
“油條,咋回事”朱芃決定直接問現場的第一目擊證人狗。
“說來話長”
“說不說”朱芃惡狠狠地掐着狗子的脖子來回晃動,完全無視村長和胖大嫂的怪異目光又傻一個
“呃哼村長,我們先把他弄回他家吧,我來看着他,你們還有事要忙呢。”鍾同一趕緊提議道,跟我走吧村長,狗語專八隻有這位,讓油條和八戒先說着吧。
貓胡家中。
“你小子很好。”村長留下來,讓胖大嫂一人先去了解受災情況。雖然人是鍾同一和他表弟救的沒錯,但若非這兩小子天剛亮就來找貓胡,後果真的不好說;再者他找貓胡說是有急事,這急事恐怕就是提前知道會出人命;還有這小子怎麼迅速反應過來貓胡口中的他就是三川他爸,顯然早就做過功課。
“你也不差。”鍾同一悻悻然地回了一句,作案的是鍾三川無疑,定是狗叫聲把他驚走了,否則這又是一起意外,可惜沒當場抓住他。
“貓胡,你怎麼掉井裏去的”鍾同一見他又清醒了些許,試試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
村長也看向貓胡,同時心裏仍忖着怎麼套鍾同一的話,昨晚到今早接連出事的三人可是有個明顯共性的。
“我不做人了”
“三川他爸是你推下去的”鍾同一忽然輕描淡寫地問出了個毫不負責、毫無根據、與方纔的狀況毫不相關且問出口後自己也覺得相當討厭的問題。
貓胡一個激靈,眼神突然變得兇狠,“不是我”他站起來撲向鍾同一,暴戾地吼道:“他自己掉下去的”
村長的眼神也在這一瞬變得銳利。
另一邊。
朱芃聽着油條眉飛色舞地講述,倆狗從和倆人在那口破缸分開後怎樣循跡、等待、跟蹤、潛伏,終於救人一命的光輝事蹟,正準備起身把情況去分享給洞妖,一個黑影從拐角處出現。
“大黑”
大黑左前腿受了傷,滴着血。它一路用三條腿趕過來,腳程慢了許多,走到油條跟前,嘴裏吐出一塊破損的布料,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