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北出發去往天海島的輪渡距離岸還有半小時,距靠岸還有十二個小時半。
渡船不大,雖然是滿員載客,也就300人左右,底層是貨倉。
夏天傍晚的太陽依舊很毒,鐵皮甲板上的遊客成排擠在欄杆邊,看來對拍照的熱情讓大家絲毫不懼變成鐵板燒。
洞妖躲在陽棚下,用拖鞋墊着鐵皮長凳,手裏抱着半個冰鎮西瓜,他當然是更願意躺在船艙的通鋪裏舀西瓜,這兩天他是決定能不動彈就不動彈,就連昨天下午游泳的時候都沒餘力欣賞老王性感的泳衣,就仗着水性好躺在海面上裝一具隨波的浮屍,只是現在身邊這位戴着閃亮yn棒球帽的哥們十分膨脹地需要一個經紀人收銀員。
“嗚喔嗚喔喔嗚喔喔嗚喔喔”
“謝謝儂多解老噻”
夜雨那令人眼花的指法甚至讓周圍的空氣都更加燥熱,偶爾還真能吸引到幾個願意掃二維碼賞幾個銅鈿的路人,就由洞妖代替夜雨致謝了。
不一會兒,輪機開始轉動,轟鳴聲伴着煙囪裏吐出的滾滾黑煙,輪渡開始緩緩駛動。
夜雨收起吉他,從揹包裏拿出兩罐啤酒,洞妖示意喫西瓜喫頂了,先來點椒鹽皮皮蝦緩緩。
王珊珊沒來渡口送別,只是臨行前給二人的揹包塞滿了海產乾貨和一個井水鎮西瓜,洞妖哪裏肯就此打住,又去和打漁回來的另一位老王舀了一洗米盆的皮皮蝦,簡直極品。
“夜總,賣唱成癮、爭分奪秒啊”洞妖把蝦殼剝到瓜皮裏,剛想張嘴卻打出一個長長的西瓜味飽嗝,“嗝入賬多少”
夜雨張嘴就啄走蝦肉,十分陶醉地反覆咀嚼:“還行吧,一包煙錢。”
“關鍵是什麼煙”洞妖也懶得剝蝦了,翻出一袋沙蟲幹,抽出一根當pocky棒咬。
夜雨眼光深邃地掏出一包紅色煙盒,握着用食指點了點盒脊,倒出一根double happiness,點燃嘬了一口:“哎我準備在宿舍樓門口擺個攤,賣牀上用品,怎麼樣”
“嗯學費也不急着交,做生意這種事行不行啊”所以賣了半小時才十幾塊啊洞妖是知道夜雨的,去年休學後家裏就給他斷了經濟,同時他也得到了極大限度的自由。
天海大學一年的學費加住宿費是八千軟妹幣,只要畢業前交齊就行,不算多,甚至就一新款手機的錢,屬於堅持週末兼職發傳單、做家教、跑外賣也能湊齊的錢,但真要花大把時間在勤工儉學上,夜雨有點不捨得,所以生意有機會還是要做的,他關鍵是想問問有沒有好的點子。
“靠十年前,就住我們宿舍的學長,接了一半的畢業照,這票乾的強得一匹”夜雨露出嚮往的神情,同時腦補出吳彥祖的形象,哼肯定是靠出賣色相才拉到這麼多單子的,而後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我這張帥臉按說也不差
“同學,這兒有人嗎”
洞妖沒轉頭之前,光聽聲兒覺得是個妹子,等長凳的另一邊多出一道人影時,他有點分不清性別感有點模糊
短髮,大眼,雙眼皮明顯且略深,細看下,臉皮有點經常使用化妝品後的乾燥起皮,而且膚色不均勻,也有可能是騎行給曬的
關鍵是沒有喉結也沒有胸
見洞妖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打量,他也不生氣,只是又對着夜雨說到:“帥哥,剛纔聽到你們說話,你有興趣做主播嗎我就是個主播”
說着他把手機屏幕轉向二人,鏡頭裏是他們倆,一個叼着殺蟲幹一個叼着煙,只是都很茫然。
滿屏飄着彈幕,人氣居然還不差。
“咿噁心心,是在喫蚯蚓嗎”
“直播不準抽菸,黑屏警告”
“大佬牛b又直播撩漢,我酸了。”
“臥槽”夜雨小聲咕噥一聲,把煙戳在瓜皮裏掐滅,隨後摘下棒球帽,一甩長髮,對着鏡頭開始擺造型。
“愛了愛了”
“偶遇神顏路人”
“吉他彈得不錯”
洞妖默默轉身,用手指在鐵條凳上畫着圈圈,我是同學他是帥哥我就噁心心他就愛了愛了當初我也是自以爲是個帥b才報得土木專業啊
“誒海上信號不好我明天再開播哈”那人關掉直播後又接着和夜雨聊了起來:“我叫星星星可以叫我星妹。”
“我鍾同一。”
“夜雨,姑娘是準備環島”打賞過的就算老主顧,夜雨本身也是聊得開的人,而且他對於主播這行還挺感興趣。
“我是男的只是我直播的時候會穿女裝”星星星頓了頓,大方地看着二人,“你們不介意吧”
“這”洞妖緩過勁來,開始更加肆無忌憚地掃視這位星星星。
“嗐直播麼,就是嗯哼百分之一效應,賣點就是要特別”放在夜雨這,這真不叫事兒,他只能提醒洞妖別這麼不講究,這眼珠滴溜溜轉得,就差再配個氪金狗眼了。
“百分之一效應,頭回聽但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星星星點點頭,頗以爲然。
在他聽來,這百分之一效應指的是隻要有百分之一的觀衆願意買單,他就可以生存下去,而在他直播間常常出現的黑子,也只是百分之一,只是刷得猛,所以造成罵聲鋪天蓋地的錯覺,作爲老主播,他是有感觸的。
洞妖收斂了一下目光,夜雨的百分之一是讓他差不多得了的意思,出門在外難免會遇見奇葩,即使是百分之一的概率:“誒你怎麼知道我是同學還有星星星是哪三個字”
“嘖,我也是天海大學的嘛”星星星直接跳過了姓名話題,接着回答夜雨的問題:“我是環完粵西回學校的,順路的話可以拼個車。”